“……这么多年，爷爷奶奶给我们学费，从来不重男轻女，但是爸爸你说，你给过我和三丫一分钱生活费吗？” “我和三丫以为是家里困难，你要养弟弟们，怎么你们有钱给弟弟们喝奶粉，现在还没断奶。所以你就是看不上我是女娃？爸，你可是咱小学的校长，你当老师的……” 二丫无所畏惧，撕破脸皮更是想说啥就说啥。 反正，没有比现在情况更糟糕的了。 她不给周向西留面子，却不忘给周秀才夫妻脸上贴金。这样将周秀才夫妻高高架起，等下他们也不能以孝道指责两人。 白柳忽然轻笑一声：“二丫这孩子有点意思啊。” 被逼婚是突发事件，但撕破脸的打算和这满身怨气，却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 二丫这些年生活不易，又要带着比自己更小的妹妹生活，如今二丫中专毕业有工作，有了独立的能力，当然要带着妹妹脱离周家。 “三丫今年高考，听糖豆说应该能考上大学，但在周家人的心目中她成绩不好。”宋嘉应琢磨出点什么，“二丫是故意选择时间这样做，而且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是一群人的主意。” 白柳顿时理解了宋嘉应的意思，她甚至能想到糖豆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 这帮孩子真是……关系真好。 “糖豆呢？”宋嘉应摸了摸嘴角的淤青，“我还等着她的药水呢，这孩子不会去看热闹了吧？” 白柳没说话，嗯，却是有这个可能。 宋嘉应顶着嘴角的青紫不好出门看热闹，虽然现在天色逐渐暗了，但刚才周向南还能看出来不对劲，他想想还是不肯出门。 “来来来，”白柳拉着宋嘉应走到墙角，之前的石凳还在，上前一步，探出头，“就这个位置，你看他们在干嘛？” 此时二丫还在细数周向西和吴雅这些年的做法，她不说他们对她不好，她说好，太好了，但听到其他人耳朵里就觉得周向西夫妻不行。 二丫和三丫的亲妈死得早，算下来快十年了，附近住着的都是老邻居，这些年都能看到二丫和三丫的生活。 “……人人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当初不信，我说我爸爸可是小学老师，但这么多年爸爸你说你对我和两个弟弟一样吗？你对弟弟们好我能理解，他们毕竟年龄小，但后来呢，你是觉得男孩子金贵，还是因为我没有妈？” 总之，重男轻女还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两个说法周向西总要领一个。 周向西现在可是受人尊敬的小学校长，随着高考恢复，尤其村里有几个大学生，大家自然而然也开始重视孩子的学习，向阳小学的老师和学生越来越多。 现在正好是晚上，家家户户都安静，二丫这么闹开一下子就成为大家晚上的消遣。 原来周校长是这样的人啊？ 真是看不出来啊，周家也是重男轻女的人家。 “你、你是胡说八道，”周向西的手微微颤抖，“你还记得那是你亲弟弟，我是你亲爹吗？兄弟姊妹间谁家不是互帮互助，你弟弟们以后也能帮你——” “是我弟弟吗？”二丫莫名蹦出来一句，紧接着冷笑两声。 白柳想起了一点往事，对啊，这是二丫的弟弟吗？ 看热闹的人听二丫这么说都静了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吴雅的大儿子，是早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在嘀咕，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空间下异常明显，清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啊——”吴雅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我嫁进来都这么多年了，给周家生了两个儿子，到头来竟然人家还不认这个弟弟……我不活了啊，啊啊——” “你在鬼叫啥！”周向西怒吼，他只觉得今天丢尽了脸。 “鬼叫？”吴雅觉得周向西没向着她，生气。 转眼间，吴雅和周向西竟然吵起来了。 外人觉得这对夫妻吵架怪有意思的，白柳看到吴雅僵硬的动作和颤抖的脚步。 “吴雅心里有鬼，”宋嘉应先一步说出，他侧目看着白柳，“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什么？” 白柳紧挨着周家住，看到这一幕实在淡定得异常，不对劲。 她微微一笑：“你猜周向西的两个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刚才旁人的注意力都在周向西身上时，她的余光却看着周向北，周向北比周向西还激动呢，只是不敢凑过去更不敢乱说话。 宋嘉应顿了顿，摇头：“应该不是，但那俩孩子有他们周家人的长相特征，一定是周家人的孩子。” 这话说得，真有水平。 白柳压低声音，迫不及待和宋嘉应分享他错过的热闹：“可能是周向北的种，两个都是……” 宋嘉应隐约记得白柳好像说过这些，但还是第一次完整地听下来。 白柳这么多年瞒得够死的，她当年只是和关喜月讨论过，后来隐约给黄凤来和宋嘉应透露过，其他人可从来没有说。 宋嘉应听过之后大为震惊：“他们家玩得真花。” 周家这一家子看上去道貌岸然，平时就爱炫耀家里的和睦，现在看来男盗女娼的事情是一点没少。 白柳趴在人家的墙头说人家的坏说，她忍住内心的奇怪感觉：“周向南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总觉得这家伙还憋了一个大的，他比他的兄弟更精于计算，男女关系的成本最低，我不信他会放过。” 周向南能利用田雨再婚的恐慌心理，拿捏田雨照顾他一家；也能利用顾晓慧的遗憾和补偿心理，助他拉进与上层的关系；同样能不计前嫌接受何胜男的亲近，与何胜男合作……这样的人，将周家人的性格发挥到登峰造极。 宋嘉应笑了笑：“管他的，我们总之不会和他发生男女关系。周向南注重脸面，这么多年在外的名声非常好，他会约束周家人的。”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周向南拦住争吵中的周向西。 周向南安抚二丫和三丫，对她们姐妹道，“你们和你们二大妈先过去，我和你们爸爸谈谈。” “放心，你们相信二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