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书的操作下，秦泽的五感得到强化。 而当五感强化到一定程度，就会综合成为直觉，也就是第六感。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感知。 秦泽就感觉到，某个大人物，正在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自己。 他表现的很自然。 先是礼貌的让周围那些围观他的女人们，借道离开。 然后独自走向螺旋阶梯，前往了画展展厅的第二层。 他没有直接走向目光的主人，甚至没有试图寻找那道目光。 他只是仿佛随意观摩画作一样，朝着离目光投来之人较远的位置走去。 “我的注意力只需要集中在画作上。” “然后在欣赏各种画作的过程里，我一点点与目标接近，直到——” “我与目标站在同一幅画作前。” 秦泽默念洛书名字三遍： “你应该具备美术鉴赏能力吧？” 洛书得意的说道： “放心吧，你可以随意去挑一些抽象派印象派后现代主义的画，我绝对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何况我还有查漏补缺能力，这是会计能力，能够暂时让我一项能力变弱，但让另一项能力变强，比如让我的味觉变弱，但让我的记忆力和阅读速度变强。” “我会用最快速度搜索资料，保证让你在目标前面可以侃侃而谈。” 秦泽没有说什么。 他现在仿佛忘掉了任务，只是在纯粹的欣赏画展。 他在一幅幅画面前停留驻足。 就任由洛书对这幅画点评，点评完之后，秦泽才挪动步子，走向下一幅画作。 他与目标还有较远距离，洛书其实很想催促秦泽快些。 但秦泽非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在一幅画面前，彻底停住。 这幅画的出现，让秦泽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卧底计划。 同时内心涌现出一些细思极恐的感觉。 “临时工，这画水平不行，可能可以归类为超现实主义？不过线条上看，真的有些凌乱，画画的人简直在画我爹的腿毛一样，手抖的不行。” “而且画的内容居然是触手和月亮，这确实也有很多角度能解读，但画的真的不太好。” 洛书做出了她的评价。 这是一幅画着古怪触手与月亮的画，线条比较粗和乱，以至于看起来技艺拙劣。 也许真的可以从画的内容上做解读，但洛书不认为，这幅画的艺术含量，可以吸引那位女帝。 她甚至觉得这幅画的作者，在画画的时候手都是抖的，这画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秦泽思考的则更深一些。 在他看来，这幅画能摆在这里，并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他记得小时候，中秋节去别人家送礼，父亲将七块钱一个的月饼，放到了六百块钱一盒的月饼盒里，两家人一起赏月时， 并没有人觉得月饼哪里不好，甚至还说这好月饼就是不一样，又香又甜。 这样的例子很多，茶叶和酒，其实就跟画作一样。 外行人鉴赏的最大参考因素——价格。 它是贵的，那就是好的。 秦泽认为，这幅画能够进入展厅，是讽刺但却并不稀奇的事情。 但他就是挪不开步子。 他彻底没有了观摩其他画作的欲望，直勾勾盯着这幅画。 以至于洛书喊了好几次后，都怀疑是不是切断感应了。 她可不想临时工就这样浪费机会。 那位英灵殿女帝的审美，真不至于欣赏这样的画作。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洛书大跌眼镜。 不多时，一位穿着黑色晚礼服，带着丝绸礼帽，食指上有一颗祖母绿宝石戒指的女士，缓缓来到了秦泽身旁。 她的身高比秦泽还高一点，再加上高跟鞋，就显得更高了。 虽然并没有旧历者之间才能感受到的无形威压，但面对一位高挑的女士，远在公司的洛书，都感觉到了压迫感。 哪怕只是秦泽眼角的余光，洛书这個一米五九的软妹，看到这一米八几还穿着高跟鞋女士，也不由得羡慕起来。 洛书没有使用企业估值。 因为这位女士的气场，哪怕不进行企业估值，她也能猜到—— 这个女人就是此次任务目标。 “这幅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你看得好像很入神？” 气质与俞飞鸿神似的成熟女人开口。 秦泽装作茫然的望过去，在看到这位高挑女士的时候，又装作下意识的被惊艳到，但并不浮夸，这惊艳一闪而过。 “您是在询问我？” “是的。你不觉得这幅画的技艺很拙劣吗？”高挑女士说道。 “嗯，技艺拙劣，也就比街边的二十五块一张的素描画略好一点。” “那你为什么在这幅画面前站这么久？伱是在思考它存在于这里的原因吗？”女人的语气冷了一分。 “倒也不是，我能理解为什么这幅画会在这里，毕竟，艺术的鉴赏，是很主观的事情。菜包子和龙虾肉，在乞丐嘴里没区别的。” 秦泽略作停顿后说道： “我只是做了一个假定，这些触手耸立在大地上，这画的线条紊乱，天空中高悬的月亮像个巨大的眼睛……” “你说，他为什么会画这样的内容呢？” 秦泽抛出了问题。 但问题的答案，秦泽早已知晓。 因为画师——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就好像黎璐，曾经在被降临的过程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场面。 触手林立，血月高悬。 这才是这幅画真正吸引秦泽的原因。 他竟然在画展展厅里，看到了黎璐被降临时……脑中的画面。 那么这幅画的画师，是不是也经历了一样的场景？ “我们都知道，能够进入画展的画，水平参差不齐。” “有人买榴莲，买个报恩的，也有人买榴莲，更多的钱却买来个报复的。” “但店家会说，这都是你自己挑的。” “对于顾客来说，唯一参考价值，就是价格。” “所以这幅画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价格。” 秦泽略作停顿后又说道： “但您应该明白，在美术界，价格不仅与作品质量有关，也与名气挂钩，一模一样的画，换个署名，价格就会发生巨大变化。” “所以艺术收藏，也是人情世故。这幅画能摆在这里，说明画师名气很大。”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能成名的画师，水平再不济，也不该将一幅画，画得如此凌乱。” 高挑女人说道： “所以你觉得这幅画，有问题？暗藏什么隐喻？” 秦泽摇头： “不不不，我就是觉得，这幅画纯粹就是他在受苦的时候画的。” “他应该是在很痛苦，可能在身体都不怎么听使唤的情况下做了这幅画。我不认为有什么隐喻……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画这样的画面呢？” 女人嘴角上扬： “或许是因为他，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秦泽装作惊讶： “您是说，触手，月亮一般的巨眼，他确实看见了？” 随即他摸着下巴自问自答： “嗯，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场景很诡异，他可能是在梦中遇见了。您看，这些东西排列整齐，却又有一种……怪异的美感。” “可见画家虽然当时很痛苦，却依旧竭力的描绘出了他看到的幻象。” 秦泽当然清楚，画师一定是和黎璐一样，真真切切看到了这场面。 所以秦泽第一眼看到这幅画，就停住脚步。 目标来自英灵殿，身为英灵殿的高层，不可能不知晓旧历之境，扭曲降临征召，至少都经历过才对。 而这幅画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过于巧合。 秦泽很难不猜测，目标也许与这幅画有联系，甚至—— 目标就是为了这幅画来的画展。 他的直觉没有错。 这位高挑的女帝，的确对这幅画很感兴趣。她也着实没有想到，会有人停留在这幅画底下。 而且对作画之人当时的状态，揣测得很到位。 她原以为，对方只是在好奇这幅画，到底为何会摆在展厅里。 但现在，她有了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因为这幅画，就是她的作品。 “我想认识一下你，你对艺术创作者的心态把握，让我很佩服，我叫高静芝。” “我是这幅画的主人。哦，不对，确切来说，我是这幅画的作者，我把它卖出去了，但我即将把它买回去。” 秦泽装作一惊。 虽然心里暗喜，这次任务应该算是圆满完成，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这位高女士的注意。 可猜测被证实，也让他察觉到了几分诡异。 一个画家，卖掉自己的画当然是很正常的操作。 可问题在于，卖掉了自己的画，又在别人的画展里，买回去自己卖掉的画？ 这是什么操作？ 虽然察觉到了有些诡异的地方，但秦泽面上还是一脸惊喜。 “啊……对不起，我前面不该瞎评论的，我没想到您就是这幅画的作者。” 秦泽露出尴尬的表情，就像是对着一个作者说某故事非常难看，结果发现那个故事的作者，是当前作者的小号。 但秦泽其实已经猜到这个结果，所以在对方询问这幅画是不是技艺拙劣时，他没有一味夸赞。 明确指出这幅画的问题，会显得更为真实。 “我叫秦泽，我只是门外汉随便点评的，希望没有冒犯到您。” 秦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高静芝没有觉得被冒犯，她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觉得你对我当时的创作状态，描绘的很正确。倒也算一个知己。” “你想不想，进入画中？” …… 进入画中？ 这句话着实在秦泽内心里掀起了巨浪。 如果没有接触日历，没有接触诡异的世界，他相信这位高佻的女士，大概是在用某种文学隐喻。 可一旦接触了日历，很有可能，所谓画中世界，就是真的将人带入画中。 秦泽看向高静芝： “我能理解为，进入画中世界，是暗示约会么？” 高静芝优雅的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这是一次约会，一次也许会很有趣很特殊的约会。” 秦泽却做出遗憾的表情： “我还没有与画家约会过，这是我的荣幸，我很想与您畅谈艺术。但遗憾的是，我下午其实还有点事情。” 秦泽对高静芝的邀约，做出了拒绝。 高静芝略微诧异，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拒绝。 但她也不恼，笑着说道： “这场约会，很可能让你受益终身。你应该慎重考虑。” …… …… 画展展厅之外某处。 洛书作为“枢纽”，串联起各方的信息。 在秦泽与高静芝周旋的过程里，洛书已经将高静芝的现实身份信息罗列出来。 “没想到，英灵殿女帝级别的强者，居然是现实里的一个画家。她的旧历职业，莫非也是画家？” 询问的是蓝彧。 秦泽与洛书绑定交流。蓝彧，简一一，霍桥等人则在群组里交流。 简一一说道： “不确定，但如果是画家，那我对付她会很容易。” “小玉，现在的情况大概率是第二种情况，我们可能要劫持高静芝了。” 洛书不解： “第二种情况？这次行动不是秦泽当卧底，获取对方信任吗？” 简一一很认真的解释了一番： “这次行动，其实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让小泽获得极大魅力值，短时间内吸引目标，算是……色诱吧。” “因为目标好男色，这是陈胜口中的情报。” “第一个方案的好处在于，我们能够放长线钓大鱼，在不引起英灵殿其他势力注意的情况下，将小泽安排进去。” “如果该方案成功，那么我们会给小泽制造一本极为逼真的假日历，黑色日历。” “保不齐小泽能因此获得一个英灵殿代号。比如代号·嫪毐什么的。” “但这个方案的执行前提是——本次目标高静芝参加画展是自然行为，而非日历行为。” 洛书似乎明白了： “高静芝对临时工做出了邀请，但邀请的内容是——你想不想进入画中。” “这很可能意味着，接下来高静芝要犯忌？她参加画展，不是正常的观画，而是另有所图？” 简一一说道： “是的，进入画中，很可能是字面意思上的，她想将小泽拉入画中。” “为了小泽安全，我们只能进行方案二，劫持目标。” 简一一很不希望劫持目标。 因为一旦展开战斗，即便成功劫持目标，也会惊动英灵殿其他人。 但高静芝犯忌与否，不由计划决定，这是变故。 他与蓝彧能做的，也只有针对各种变故，做出最正确的应对。 虽然高静芝很重要，但秦泽现在更重要。 “你通知秦泽撤离。拒绝一切约会。我与简一一会即刻抵达，逮捕高静芝！” 蓝彧下达命令，洛书心里对秦泽更服气了些。 “临时工根本不需要我叮嘱，就已经拒绝了高静芝的邀请，临时工完全没有沉迷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