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什么意思?” 黄瘸子眯着眼睛,看着衍空,衍空长叹一声,扭头也看了看黄瘸子,“这个叫王小六儿的,到底什么来路,我想,你不是不清楚。换句话说,要是那个王小六儿是那么好收拾的,黄大哥,也不会大老远地来找我。对你来说屁大点儿的事儿,你还不是说办就办了,要知道,早在十几年以前,黄大哥,就是江湖上赫赫大名的人物,杀个人,对你来说,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似的,啥时候眨过眼睛,皱过眉头?” 黄瘸子一声冷笑,“彼此彼此吧。” “贫僧这一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黄大哥你,绝对算得上一个。” “可要说杀人的手段,我比不上你。” 黄瘸子站在一边,低头点了一根烟,“我也不跟你废话,我既然来了,咱们就说点儿最实在的,我要你帮我做掉他,杀人于无形,是你的本事,至于做这个事儿到底要花多少钱,你可以开口,只要你说一个数儿,我绝不还口。” “你真要杀了王小六儿?” “一定。”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不杀了他,有些事,一定办不成。” “看样子,他挡了你的路。” “没错。” 黄瘸子目光炯炯,“钱,我有一些。” “你最多,能出多少钱?” “一百万。” 黄瘸子竖起手指,比了一个“一”。 衍空和尚耷拉着眼皮寻思寻思,摇摇头,“没有五百万,我不做。” “你!” 黄瘸子脸色微变,“我最多出两百万。” “没有五百万,我不愿冒险。” 衍空和尚说着,撩起眼皮看看黄瘸子,“我曾经,出过手,那小子不白给,即便是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他的背后,也有人。” “他背后有人?” “有一个人,我没看清楚样貌,但他一出手,就破了我的法,这样的人,我估计着,起码也有二品以上的能耐。” “可是,我现在,确实没有那么多钱。” 黄瘸子长叹一声,显得有些为难,这时候,却听见背后有人冷笑一声,“他没有,我有。” 衍空和尚和黄瘸子几乎同时扭头看过去,着眼处,正看见,外面一个穿着包臀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来,“我出三百万,他出两百万,不就够了。” “你?” 黄瘸子眯着眼睛看着那女人,忍不住上下打量。 衍空和尚一样有些意外,“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女人说着,冷笑一声,然后打了个响指。 这时候,外面有几个伙计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个个手里提着箱子。 女人一摆手,那些人走上前,把箱子放下,女人走到了和尚的面前,瞅了他一眼,悠悠地说,“这里是两百万,做了王小六儿,另外一百万,也会一起奉上。” 和尚眯着眼睛看着女人,“我不认识你。” “上一次,有一个人找你,要你做了王小六儿,你还记得那个人么。” “记得。” “他,是我的手下。” 女人耷拉着眼皮看着衍空和尚,“上次的事情没成,我没难为你,这次,我加倍给你,我想,阁下也是个生意人,既然出来做生意,最起码的信用还是要有的。” “上次的事情,我却是没办成,但是,不是我不给你们退钱,是找我的人,已经死了。” 和尚说着,阴测测地盯着那女人,“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个人,是你做掉的。” “他知道的太多了,留着,对我来说,有害无利。” 女人这话,说的轻飘飘的,看起来就像是没这事儿一样。 黄瘸子在一边上下打量,没做声,衍空和尚却冷笑起来,“你是金彪的女人。”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女人低头点了一根烟,然后吹了一下,悠悠地看了一下身后的那些伙计。 几个伙计一点头,赶紧退了出去。 “你的朋友,是被我干掉的,可他死的也不冤,他知道的事情太多,我想留他,也留不成,更何况,好歹,老娘也颇陪他玩儿了几个月了,他就这么死了,也值了,要是我和他的事情让人知道了,死的,恐怕就不只是他自己了。” “所以,你为了你自己,把他杀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女人耷拉着眼皮,“都是社会上玩儿的,黑吃黑的事情,你没做过?” “哼。” 衍空冷哼一声,“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也想干掉王小六儿。” “他挡了我的路。” 女人抿了抿嘴,“他不是我的目标,我跟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我想做掉他,也不是一时想的,这个事儿,我考虑很久了。至于理由,跟这个人说的差不多,他活着,挡了我的路,他死了,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儿。” “黄大哥,你觉得如何?” 衍空看向黄瘸子。 黄瘸子没做声,一下转了过去,他一瘸一拐地走了,“我晚上,送钱过来!” 他走到了门口儿,扭头看向那女人,口中骂了一句什么以后,几下就没影儿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女人撩了一下眼皮,看着那和尚。 和尚没做声,反而用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女人婀娜的身段儿。 “想让我替你办事儿,光有钱,可不成。” “哼。” 女人一听这话,直接笑了,她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和尚,“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么?” 和尚说着,继续眼皮儿都不眨地上下打量着那女人。 女人一看就是风尘老手儿,跟他眼神儿一对上,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暧昧一笑,“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花和尚。” “哈哈哈哈哈……” 衍空仰头大笑,“这件事儿,如此难办!不拿出点儿诚意来,谁愿为你冒险?” “成。” 女人耷拉着眼皮看着和尚,“这事儿要是成了,我陪你一晚上,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 “你当我是猪,用料想套我?” 和尚瞪着眼睛,带着一点儿桀骜不驯的样子。 女人斜睨着他,“怎么,八字没一撇儿呢,就想把便宜都攥在手里?” “你要是非要这么说,那这话,也没毛病。” 和尚说完,一歪身子,站了起来。 女人斜睨着他,竟然一动没动。 “当着佛祖的面儿,你这样,真的好么?” “哼,这就不用你多操心了!” 和尚一把就将女人抱了起来,看女人撇着嘴,不做声,急吼吼地就往禅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割—— 同一时间,火锅城。 一楼二楼,生意兴隆,天刚黑了不久,楼下已经快没了位置。 李红杏儿在楼下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忙得不可开交,王小六儿却正在楼上的小沙发上躺着,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看那样子,颇有点儿当老板的派头儿。 忙里偷闲去楼上换账本儿的李红杏儿看王小六儿这么悠闲,忍不住过去打了他一下,“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下楼帮忙去!” “我一当老板的,还下楼帮忙啊?” “那不是你的生意啊!” “那生意不是都交给你了么!” “那,那你的意思,你把生意交给我了,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呗?” 李红杏儿掐着腰,摆出一副泼辣模样,王小六儿却咬了一口苹果,笑眯眯地抖着腿,“谁说什么都不用管了,我把你摆弄明白了不就行了么?” “去你的!” 李红杏儿看他这么不正经,直接笑骂一声,懒得理他,她扭动腰肢快步下楼去了,王小六儿只是懒洋洋地目送她下楼,竟然真就没说啥。 其实,柳婳说得对,当老板的,压根儿就不必事必躬亲,自己手底下养了那么多服务员什么的,要是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来,那这老板当的有啥意思了? 在别的地方怎么样,王小六儿不知道,王小六儿就知道,以李红杏儿的精明能干,对付火锅城这些员工绰绰有余,他作为一个老板,只要把李红杏儿弄明白了,别的事儿真没有跟着瞎操心的必要。 李红杏儿虽然嘴上假装不乐意,其实,心里头也是美得很,王小六儿把这一摊子生意交给她,说白了,那是对她信任,既是信任她的人品,也是信任她的手段,再说了,要不是王小六儿帮了她很多次,李红杏儿现在估计还在跟着曾老三在村子里看着那个小卖部呢,现在的日子,虽然忙碌,但是比以前实在是体面多了,加上,王小六儿那个家伙也确实让李红杏儿满意得紧,李红杏儿现在,积极性很高,那绝对是对王老板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这世界上,错把平台当本事的人,其实不少,但起码李红杏儿不是,她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她也明白,以现在自己的工资待遇和各个方面来说,不拿出点儿真本事来,恐怕从这里离开以后就很难有现在这样的机会了。 她现在,对工作满意,对待遇满意,对老板更满意,所以,每天里李红杏儿都显得干劲儿十足。 一直到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王小六儿才从楼上下来,他让李红杏儿给留了一个包房。 到了八点半快九点的时候,穿着便装的钱真人来了,自己一个人来的,他过来问了一下,就被服务员请上去了,王小六儿点了几个菜,就叫服务员走了,然后包间儿里,王小六儿和钱真人坐在一起吃火锅,边吃边聊。 前半程,两个人都在扯些没用的,直等钱真人吃着涮羊肉吃的满头大汗了,聊得也热乎了,王小六儿这才问他,“最近怎么样,上次的事儿,有后续没了?” “嗨,上次那事儿,算是了了,我又想办法补偿了一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钱真人拿纸巾擦擦汗水,“说起这个,还得谢谢老弟你呢,要不是老弟你帮忙,老哥我,可能就折在这事儿上了!” “也不一定吧。” 王小六儿笑了笑,“兴许让那什么东西看上了,让你做个压寨相公,也死不了人。” “得了吧,落在那些东西手里,哪还有命啊!” 钱真人说着,直摇头,心有余悸的样子,“不过,说起来也真是邪门儿,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老林子里,啥玩意儿都有,尤其是这边儿那些林子,平素里,多少年都没人进去一趟,有点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正常。” “可能是吧,自古以来,这风水要冲之地,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盘踞,少的时候,一两个,多的时候,就数不胜数了!也说不明白!” “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 王小六儿幽幽地看了一眼钱真人,“你说你,闲着没事儿,老往老林子里跑干啥?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除却是个网红以外,还有没有啥别的身份?” “别的身份?啥身份?” “搬山道人啥的。”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钱真人吓得直摆手,“福生无量,老弟你可不能随便乱说!我哪能干那活儿呢!我这么正派的一个人,不能够!” “得了吧你!你还正经!” 王小六儿一撇嘴,“据我所知,那些搬山道人里头,名门大派里出来的也不在少数,是不是?” “倒也有。” “你有没有什么师兄弟什么的,也是做这个的?” “我要说没有,你信不?” “不信。” “这不就得了。” 钱真人嘿嘿一笑,然后鬼鬼祟祟地对王小六儿说,“兄弟你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吧,所谓的那些搬山道人,其实不是一个固定的门派,那些借助道法挖坟掘墓的都叫搬山道人,这里头细分起来,门道儿就多了!当然,能捉鬼治邪的多少方便点儿,专业对口儿嘛!嘿嘿!这要是遇上点儿事儿什么的,能活下来的机会,总比普通人大些!” “说起这个,其实我也挺纳闷儿的,你说那些道士为啥干这行儿呢?好说不好听的!” “多半都是生活所迫嘛!要么没钱没生路,要么,就是修行路上,遇到了什么大坎坷了,想走个捷径啥的。” “捷径?怎么个捷径呢?” “嘿,你看你,你什么不明白啊!” 钱真人把筷子放下,“古墓大冢之中,啥玩意儿最值钱?” “陪葬品啊!” “对那些搬山道人来说,陪葬品,那都是次要的,有一样东西,比陪葬品值钱!” 钱真人眼珠儿一瞪,神秘兮兮地说,“那些挖坟掘墓的摸金校尉,其实盗墓很有一套,但是他们,有自己的规矩,传说,这摸金的最怕老粽子,遇上老粽子,退避三舍,绝不顶风硬上!可这搬山道人去的古墓,那都险得很,没有老粽子的地方,人家还不去嘞!你想想,那是为啥!” 王小六儿一挑眉,“为啥?找虐啊?” “有两种说法。” 钱真人比了一个“二”,“一种说法是,盗墓这行儿,总汉代就开始有了,到现在,都多少年了,考古上都说了,‘十墓九空’,那些有值钱宝贝的‘斗儿’,到现在,基本上都被光顾了不知多少次了,里面压根儿就没啥好东西了,倒是那些邪门儿无比的,要么没人儿敢靠近,要么,进去了没人出的来,这种地方儿,金珠宝贝最多,正儿八经的有油水儿!那些搬山道人,有秘术傍身,能耐大,胆子也大,他们觉得,这种险恶之处虽然凶险,可拼上一把,成了就能吃好几年的!与其苦哈哈蹭点残羹剩饭,干啥不干票大的!” 王小六儿瞅瞅钱真人,给钱真人倒了点儿果汁,“老哥,你说这个,这我也能想到,但是听你这话里话我的意思,好像,除了这,还有别的原因?” “有。” 钱真人点了点头,然后寻思寻思,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长风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