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诺顿是在1991年5月一个不算太炎热的下午见到那个女孩的。彼时他刚刚从学校毕业,正因为被家里派到日本些微地生着闷气,又无所事事,谁都不认识,只找了个乡间野营地,钓鱼发呆。说是钓鱼,其实只有一根钓竿,一个临时凑数的桶和一把钓鱼椅,以及用来遮挡阳光的几本日语杂志。 他遇到的那个女孩看上去只有16、7岁,穿着简单的体恤和一条破洞背带裤,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还有一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橙色长发,打着卷像瀑布一样披在她耳侧。离近了看,他才发现她的头发没有远看那么像橙色,颜色更偏红棕一些,他以为是某种染发剂,后来才知道居然是天然的。 诺顿有点想开口打招呼,但是又不知道会不会太突兀。不过没关系,这女孩先来搭理他了。 “你钓到几条鱼?”女孩站在他身旁,饶有兴趣地探头看他的钓桶,可能看他是白人,便用英语跟他搭话。 这姑娘有点自来熟,诺顿心想,回答道:“没有,今天鱼看起来不饿。” 顿了顿,他接着说:“你是游客?”这是个相对偏僻的日本乡镇,很难遇到跟他一样的白人。 这姑娘蹲坐下来,离得他很近,近到他能看清楚她左眼眼尾有个针眼差不多大小的痣,很可爱。 她抬眼看了一眼诺顿的脸,没回话,诺顿也不在意,只觉得那颗痣在她蜜色眼睛的映衬下更可爱了。 “我是爱德华?诺顿,你可以叫我艾迪,我暂时住在这附近。你呢?”诺顿忍不住继续跟她搭话。 “我叫乔琳。我家在这里。”这女孩终于肯继续刚刚的对话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池子其实是私有的?” 闻言诺顿有点惊讶,但他不知怎么觉得这女孩说话时的态度太轻松了,让他怀疑是在开玩笑,“不知道。如果是私有的,也许这里会有块牌子。” 乔琳发出一种嗤笑声:“那是因为所有本地人都知道这是私有的,从远处的那座山到门口的那座亭子都属于清水家。跨过那条石桥才是公共的野营地。你是不是美国人?” 诺顿顾不上被嘲笑,闯入私人领地的尴尬先袭上心头,让他不安地抬了抬脚:“你说你住这儿?你是个清水?你怎么知道我是美国人?”可她明显是个白人女孩儿,最起码是个混血姑娘。 “别担心,几条鱼的主我还是能做的。我养母是个清水,我不是。我也是美国人。”乔琳明显看出来了他的慌张,笑嘻嘻地说道。 后来他们把钓鱼这件谁都不上心的事情扔到了一旁,开始聊天。一连几天,诺顿都来这里报到,等着乔琳出现,他偶尔给她带点花,偶尔带点甜点,然后继续上次没聊完的话题。 诺顿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跟这个小他三岁的姑娘,有这么多话可以说。而且乔琳思路跳跃很快,往往这句还没说完,又想到了另一个话题。 不过他跟得上她的思路,而且他也知道了更多有关她的事情。 乔琳不算是个清水,但是她确实住在清水家,她是清水二小姐的养女,主要任务是陪她解闷,诺顿是这样理解的。 乔琳的过去与他截然不同。他是波士顿著名富商家的长孙,耶鲁名校毕业,连名字都与父亲和祖父如出一辙,人们会叫他“小诺顿”(junir),“爱德华三世”,就连日后的工作方向都已经安排好了,与他梦想的东西很不一样。 乔琳则声称自己毫无梦想,解闷的养女兼女伴不需要梦想。她父母都是美国国籍,都是出身优渥的嬉皮士,她妈妈是在美国生下她的,所以从出生地来说她是美国人。在13岁以前,乔琳其实一直生活在美国,准确地说是加州。至于具体的血统,乔琳也搞不清楚,因为她父母身上的血统就很杂,拉美裔、华裔、瑞典裔、加裔、爱尔兰裔之类的血统混在一起。不过她也不在乎。 13岁以后乔琳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先是爸爸因为意外离开了她们,再是妈妈因为疾病离开了她。她跟着她们过去一同流浪的嬉皮士群体开始在美国流浪,后来又流浪到日本,遇见了现在的养母。养母自称是她父亲的朋友,所以要收养她。乔琳厌烦了居无定所的日子,在15岁这年留在了清水家,扮演养女和玩伴的角色。 诺顿从她的话里能隐隐约约听出来,养母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好,是那种会虐待她的不好,乔琳的皮肤太白了,他能看到那些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伤。他假装没看到。他知道,乔琳喜欢现在的生活,因为可以读书,不用担心下一餐饭又在哪里。 也许因为诺顿在她的生命里是个过客,乔琳没怎么费力掩饰自己的处境,她坦率的程度自己都吃惊。 乔琳这个名字是她妈妈起的,因为她妈妈很喜欢那首多莉·帕顿的《jlene》,特别地给她改了名字,至于原名她也不太清楚,反正从记事起,她就叫乔琳了。 诺顿特意回去翻找了《jlene》这首歌来听,是一首有着轻快吉他配乐的乡村音乐,歌词大意是说jlene是个很美的女人,歌手称赞她的美无与伦比,祈求她别仅仅因为美就夺走自己的男人。 乔琳妈妈也许有点失策,乔琳的头发颜色不像歌词里是红棕色,乔琳也没有歌词里的绿眼睛,她的眼睛颜色有点像蜜糖,介乎于浅褐色和金黄色之间,盯着人看的时候能让人融化。 但是这首歌也没唱错,她确实笑起来像春天的气息,美得无与伦比。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大家来玩,目前是为爱发电,请大家一定要多多评论和收藏,这样我才有动力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