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想留下来过夜。”裴嘉敏就等着她问呢,于是毫不犹豫甚至欢快的答道。 跟她一样高兴的还有陈知初,她欢呼道:“好啊,好啊,人多热闹。” 陈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颇有些头疼。 又问裴嘉敏:“县主跟府上都说好了吗?” 女儿家名节大过天,擅自不能在外留宿。 她带走容安是经过镇国公首肯的,可嘉敏县主身份尊贵,她是不能做主的。 “说过了,还留了信呢。”裴嘉敏赶紧点头。 陈夫人稍稍安心,但仍决定派一个家仆去西陵侯府再禀报一声。 …… 夜色朦胧,别院后面的温泉池里水汽袅袅。 “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泡温泉呢。”陈知初背靠着池壁,一边用手拍打着水面,笑的有些兴奋。 容安和裴嘉敏分坐在她的两边,大家都将长发挽起,穿着一身轻薄的浴衣,一开始还有些扭捏,慢慢也就放开了。 听了陈知初的话,容安和裴嘉敏都默默无言。 “为什么不说话啊?”陈知初左右看了一眼,不满的咕哝道。 裴嘉敏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倾诉的欲望,像月光一样倾泻。 “我第一次泡温泉是和我嫂嫂,那时候我还小呢。”她幽幽的说道。 “你嫂嫂?”陈知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容安在池底踩鹅卵石的脚忽然顿了一下。 “对啊,侯府在梅山脚下的别庄上也有一个温泉池,比这个还大呢。”裴嘉敏比划着,“嫂嫂每年冬天都带我去。” 陈知初终于想起来了,她看着裴嘉敏,觉得她的话语看似轻松,但眼神有些忧伤。 “你嫂嫂好像是得病去世的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京中几乎没有人提起那位过世的西陵候夫人,她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听过一嘴。 裴嘉敏不答话,容安也抬头看着月亮,眼神悠长。 “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陈知初被这沉默的气氛搞得有些心虚。 “没有,是我自己触景生情了。”裴嘉敏摇摇头,苦笑道。 她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容安,鼓起勇气坦白道:“其实,我嫂嫂和安姐姐同名。” 陈知初和容安齐齐看向她,容安知道,这时她已经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这么巧吗?”她状似好奇的问道。 “对,一字不差。”裴嘉敏看着她点点头。 陈知初一脸不可思议,她看看容安,又看看裴嘉敏,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对她格外的热情。” 裴嘉敏笑道:“我承认,因为同名,我对安姐姐有莫名的好感和熟悉感。” “哇,那真是奇妙的缘分。” “是啊,真的很奇妙,我以前经常梦见我嫂嫂,可自从认识了安姐姐,我再也没有梦到过了。”裴嘉敏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她以前是不信鬼神的,可现在却固执的认为嫂嫂化身为另一个人的模样,又回来看她了。 当然,这种话,她不会说出来。 陈知初听的很新奇,可容安却胆战心惊。 “但我们终究是两个人,我并不喜欢被人当做替身。”她说道。 陈知初也点点头,“你可别搞混了,容安不是你的嫂嫂。”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凝眉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撮合……”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大家都懂了。 “怎么可能。”裴嘉敏立刻否认,“我虽然出门少,但是安姐姐订婚的消息我还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拆人姻缘。” 陈知初和容安齐齐松了一口气。 “安姐姐,我知道我说这些肯定是冒犯到你了,但是不说出来,继续和你们来往,我觉得同样也是冒犯。 你本就救过我两次,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你真的很投缘,我也非常尊重你,我只是单纯的想跟你做朋友,希望你不要拒绝。” 裴嘉敏是如此的诚恳,甚至有点卑微。 她如小鹿般无辜的眼睛盯着容安,让容安忽然想到当初在西陵侯府,她被冷落了两年后,主动提出和离出府。 裴嘉敏听说后,跑到她的面前,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安姐姐,求求你,不要走,不要和我兄长和离。” 容安不禁叹出一口气,冤家,真的是冤家。 “做朋友当然可以。”她说,反正她在京城不会待久的。 “太好了。”裴嘉敏喜笑颜开,朝她伸出一只手。 容安无奈的握住她的手,一旁的陈知初也趁机将手覆上来,开怀笑道:“以后我们三个就是好姐妹啦。” “嗯嗯。”裴嘉敏不住的点头,又提议道:“晚上我们三个一起睡吧。” “好啊,好啊。”陈知初兴奋的应道。 容安却是婉拒:“我还是不了,我睡眠浅,不习惯身边有人。” 裴嘉敏有些失望,陈知初安慰她:“我们两一起睡好了,到时候一直聊到睡着。 从小到大我都羡慕那些姊妹多的人家,女孩儿们能挤在一张床上谈天说地,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的。” “我也是的,我也没有其他姊妹。” “不过我跟你说,姊妹多也有不好的地方,你看容安,她家姊妹多吧,可都不是善茬,关键还得友爱。” “嗯,我觉得主要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两个仿佛同病相怜的人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话题,喋喋不休的讨论开来。 容安靠在池壁上听着听着思绪又回到了之前的回忆上。 那时的她对生活还没有泯灭希望,那时的裴宴笙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向他提出和离,给彼此一个解脱。 可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他冷漠又轻蔑:“这又是你和你姨母想出来的新花招?好让我的骂名里再添一条始乱终弃?” “没有!”她太无辜了,无辜的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了出来,“我和我姨母不是一伙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他漠然的看着她流眼泪,语气冰冷:“你身为她的外甥女,就注定了你的不堪。现在想走,为时已晚,此事休要再提。” 说完,他转身决绝的离去,没有一丝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