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今日的镇国公府也不太平。 容安前脚刚走,蒋氏的大嫂周氏便带着女儿蒋英上门了。 薛姨娘看着蒋家母女的气势,便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奈何她的手还伸不进蒋氏的春熙院。 蒋氏将正厅里的下人全部屏退,又让孔嬷嬷守着门口。 这才看着周氏义愤填膺的说道:“大嫂还敢上门来兴师问罪,我倒还想问问南儿跑哪去了,为何临阵脱逃?” “你说什么?”周氏霍的站起身,瞪大了眼睛,“南儿没有去护国寺赴约?” “没有,我等了他一晚上,人影都没有。”蒋氏气愤的说道。 周氏皱着眉头,一副难以置信又六神无主的样子。 她昨天在府上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自己的儿子。 按照蒋氏的计划,昨天他的儿子应该已经得手才对,应该有喜讯传到府上才对,可是什么都没有,连儿子都不见了。 她实在等的抓心挠肝才跑来国公府质问,不想竟得到这样的答案。 “不可能的。”蒋英目光坚定,“兄长不可能临阵脱逃,他那么喜欢大表姐,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是的。”周氏忽然被女儿的话点醒,她想到蒋南前天出门时欢天喜地的样子,便气恼自己刚刚差点相信了蒋氏的说辞。 “秀云,南儿对云桐的心思,你这个做姑母的比谁都清楚啊。 从前是我们痴心妄想,可这次是你亲自来伯府出谋划策,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你忘记南儿是怎么跪在你面前感激涕零的。 他恨不得把你当亲生父母孝敬,你怎么能这么怀疑他,他绝不可能临阵退缩!” 蒋家母女两人一口咬死,蒋氏瞳孔微缩。 “那他去哪了?”她凝眉问道,看起来一脸不解。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一阵沉默。 “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蒋英猜测道。 周氏听女儿这么说,脸色白了白,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害怕了。 蒋氏赶紧说道:“要不我派人沿途去找找,看看有什么线索。” “那太好了。”周氏握住蒋氏的手,满是担忧的眼底涌现了泪意,“我就知道你这个姑母最是疼他们,你赶紧多派些人去找找,我回府也派些人手,南儿可是我的命根子,是咱们蒋家唯一的嫡子,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周氏只忙着自己激动,却没有注意到蒋氏的神情有片刻的僵硬。 “大嫂放心,南儿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很疼他。”蒋氏掩住心中的慌乱,郑重其事的说道。 送走了蒋家母女,蒋氏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孔嬷嬷看着她凝重的神色,忍不住哀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这次不是捅了娄子,是捅破了天。 蒋氏想到惨死的蒋南,心中一阵痛惜愧疚,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往前看。 “慌什么?”她怒斥道,“不会有人发现的。” 是的,不会有人发现,只要度过这段危险期,时间自会冲淡一切。 …… 夜幕降临,容安宿在了大学士府上。 陈夫人给她准备的房间就在陈知初的院子里。 知道她喜欢幽静,就将院子里靠北面的厢房收拾出来给她住,还说这间厢房以后就是她的专属房间,欢迎她常来府上小住。 月华如洗,容安和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直到听见一阵布谷鸟的叫声,才陡然清醒。 她悄然起身,推开朝北的窗户,窗户外不远是一道围墙。 她借着椅子慢慢爬过窗户,又将窗户轻轻关上。 她走到围墙边,一捆软梯已经从墙另一边扔了过来,容安连忙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翻墙这种事,她真是两辈子头一回干。 不得不说,这两天的生活还挺精彩的。 不过她这娇弱的身子骨也被折腾的不轻,等过了今晚,她得好好养养。 在围墙外接应的人正是李铭恩,等容安翻上墙头,他便让容安踩在他的肩膀上,慢慢下来。 大学士府在城北的大板巷,而陈知初的院子就在府宅的最后面,翻过围墙就到了后巷。 这条巷子在夜里十分寂静,因为两边对着的都是住户人家的后门。 容安跟着李铭恩一直朝前走,最后停在巷尾一户人家的后院门口,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两人快速闪身进去,李铭恩随手将门掩上。 后门口躺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他手里抱着一个酒坛子,睡得很沉,一看便知他的酒里加了料。 “小姐,这院子便是蒋氏的陪嫁,平日只有这个老头守着。”李铭恩小声说道。 容安点点头,又跟着李铭恩穿过后院往内宅走去。 这个院子一共两进,有些小了,但所处的地段很不错,可如今院内略显荒芜,虽然打扫过,但是陈旧没有人气,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入住了。 她之所以要来大学士府借宿一宿,就是因为得知蒋氏的陪嫁院子也在大板巷。 白天人多眼杂,夜晚探访最好。 而且大学士府人少清净,不像国公府出门一趟要过重重门禁,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少顷,两人进了正房,正房内的布置还能看的出,这里当初住的是一位女子。 蒋氏未出阁前,在这里住过吧,容安心想。 这时李铭恩已经径直走到拔步床前,他按了一下床围上一处凸起的雕花,拔步床的床板便下沉了。 嗯,又是密室? 容安正在咋舌,李铭恩已经提了一盏小灯站在入口处,看着她说道:“我一个人下去查看便可,小姐在上面等着。” “好的。”容安点头,一边忍不住走过来张望了一眼。 原来床下有一小段阶梯可以直达底下的一间四方密室。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大邺朝很多大户人家都会留这样的暗室,用来储存东西或者应急逃生。 暗室很小,容安站在上面就已经看见了它的四角。 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两口箱子。 容安收回目光,安静的站在屋子里等李铭恩。 李铭恩很快便上来了,他先将床板复原,这才面色凝重的看着容安说道:“蒋南的尸首在下面,另外我还发现另一口箱子里装着一具骸骨,死了很多年了。” 昨晚他亲自跟蒋氏到这里,目睹她打开了机关,将箱子抬进去,确认无误后他就离开了。 今天他也是第一次下去查看,居然发现了这种事。 “这个蒋氏到底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李铭恩面露厌恶。 容安也很震惊,原来这个院子并不是无缘无故被蒋氏摒弃,而是因为这里埋藏着秘密。 “小姐,现在这么办?”李铭恩又问道。 “自然不能放过她。”容安说道。 …… 这一夜容安思绪万分,她想到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像一张网。 她想到头疼,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在陈家用过早膳后,容安便打道回府。 薛姨娘自然将昨天蒋家母女找上门的事情告诉她。 得知蒋家母女被蒋氏忽悠走了以后,容安不禁摇摇头,不知道周氏得知自己的儿子早已命丧黄泉,还不得入土为安,她会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中午,阿蛮给容安煲了鸡汤,做了药膳。 容安饱餐一顿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 这一觉,她一直睡到天擦黑。 起身的时候,紫苏赶忙过来帮她穿衣,一边说道:“小姐,您可算醒了,国公爷回来了。” 容安精神一振,问道:“何时回府的?” “下午,未时刚过,大家都去前门迎接,您那会儿睡的正香,我们和薛姨娘一合计,就没叫醒您了。”紫苏吐了吐舌头说道。 容安失笑,下床走到妆台前,让她给自己梳头,一边想着镇国公回来的真是时候。 晚上自然是一家人在春熙院吃团圆饭。 容安回京快两个月了,终于见到了国公府二少爷——李长泽。 李长泽和李云桐同龄,都是十七岁,生的和镇国公七分象,兰芝玉树,霁月清风,是一位翩翩少年。 他似乎很爱笑,看谁都是一副亲和温文的样子。 可容安莫名不喜欢他的笑。 “这就是三妹吧,长得可真好看。”不等镇国公介绍,他已经主动和容安打招呼了。 容安露出腼腆的笑意,叫了声:“二哥。” 镇国公见二人彬彬有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蒋氏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笑容很僵硬,李云瑶一向不会伪装,她看见容安就横眉冷对。 李云桐垂头坐在那里,没人看得见她的眼神,蒋氏说她感染了风寒,精神不济,倒也说得通。 总之这顿饭真的是再整齐不过了。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了。 容安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坐下没多久,李长泽就上门了,他来归还那本《吴江雪》。 “物归原主。”他将一方扁平的木匣子递给容安。 容安示意紫苏去接,紫苏接过来后再转交到她手里。 容安打开匣子看了看,这孤本有些陈旧了,但还好没什么破损。 “有劳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李长泽,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