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到了满国硕鼠的地步。
这不是刘贺的妄想,而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田不吝修改账目贪墨钱粮的事情还是小事,而利用移仓的机会偷卖粮食才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从仓官到运粮的走卒,再到守城的亭卒亭长,以及收粮的粮商……上上下下起码牵扯了上百人,一个个都是一只只硕鼠。
按照大汉任用官吏的原则,守相和中尉等官员不可是本郡国人,而其下的属吏则必须是本郡国甚至本县之人。
所以相对于安乐这些“流官”而言,田不吝这些属吏反而自成一个体系。
在众多属吏中,王吉和安乐能够完全信任的也就是他们自己辟除的门下吏了。
而这昌邑国中,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到了田不吝这无本的生意中,还真是说不准。
也许,刘贺前脚刚走进相府,后脚官仓就会烧起一场大火,来上一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刘贺把这其中的关节说了出来,禹无忧顿时也有一些气馁。
“那接下来如何处置呢,总不能任由他们为非作歹吧?”
大汉诸侯王地位超然,纵使实权几乎被剥夺殆尽,也没有进入品秩,但是名义上的地位却仍然非常尊崇,三公九卿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
但是,也曾经出现过百石小吏利用县官的猜忌之心狐假虎威,任意欺压诸侯王的情形。
像如今遇到的这情况,换作了别的诸侯王,恐怕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田不吝这只硕鼠贪得再多,也只是一只鼠,不可能把昌邑国吃垮。
但是,刘贺不认可这样的局面。
一是刘贺接下来做的事情需要越来越多的钱;二是刘贺不允许任何人来挖自己的墙角。
那是寡人的钱,寡人不给,谁都不许拿!
刘贺以超出这个年龄的声调冷笑了一声,朗声说道:“那好办,天下之事无坚不破,唯快不破,我们给他们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刀斩乱麻!”
“而且,杀田不吝这只鸡,还得用牛刀,让其他人心生敬畏!”
在禹无忧看来,刘贺的话有些粗俗,但是听起来却又耳目一新,好像有些明白了,又好像离真相还隔着一层纱。
“殿下能否说得再清楚明白一些。”
“寡人问你,寻常百姓如果是受了欺负,该去何处申冤呢?”
“自然是到县寺去。”
“那具体的过程又是如何呢?”
“先找人写好自诉,然后到县寺去敲鸣冤鼓,县令会升堂受理,事主各陈原委,县令会审阅证据传询证人,最后判明是非对错。”
禹无忧对刑狱之事并不了解,但是已经说得头头是道了。
刘贺神秘地笑了笑,接着说道:“禹郎中已经把寡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说清楚了。”
“殿下是要直接去县寺击鼓鸣冤?”禹无忧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县寺太小,申不了寡人的冤,寡人要去相府申冤。”
田不吝虽然是秩百石的小吏,但是终究是吏。
为了对百官行成有效的监督,汉代对官员的监察非常复杂,从孝惠皇帝到孝武皇帝几十年的时间里,多次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