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想了想,问道:“田不吝,此时此刻,寡人账面上还有多少钱粮?”
“大、大约有三百万钱左右。”
田不吝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也觉得这两个数目有一些说不过去。
“哼,你一区区百石的小吏,家财比寡人这个昌邑王还要多,你觉得自己该不该死,该不该被剁成人彘?!”
“人彘”这个词刘贺说得格外响亮,在正堂里回荡了很久。
田不吝没想到当场就被吓晕过去了,接着,众人就闻到了一股腥臊滂臭的味道从他的裆下散发了出来。
刘贺没有再去多管这個“死人”,而是对安乐说道:“田不吝虽然贪得多,但是寡人觉得宫里剩下的钱还是太少了些吧。”
“还请殿下直言。”
刘贺指了指正堂门外还在哀嚎的那些贪官污吏,说道:“门外跪着的那些人恐怕贪得也不少,还得劳烦安乐相好好地审一审,还寡人一个公道!”
刘贺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惊得昌邑相后退了一步,连连起誓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姑息。
“那寡人就回去了,希望能在三天之内,听到安乐相的好消息。”
“唯!”安乐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刘贺和禹无忧站了起来,就朝堂外走去。
在刘贺快要走出正堂大门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想了想,他走到了安乐的面前。
“安卿,寡人有一事想问。”
“殿下请讲。”
“这田氏父子两代把持少府阁几十年,安乐相来到昌邑国也有几年了,难道就没有听到过一点风声吗?”
“这、这是下官失察了。”安乐有些紧张地说道。
“寡人相信安卿的为人,但安卿也得想一想为何这么大的事情,你却一无所知,这昌邑国的家到底是你来当,还是这群硕鼠来当。”
“寡人乃高祖血脉,当今县官的子侄,昌邑国王,这区区百石的啬夫都敢欺压到寡人的头上来。”
“而这昌邑国有十几个县,数千名大小官吏,上百万的布衣百姓,安卿焉知这些官吏会不会骑到百姓的身上作威作福呢?”
“那安卿就要想一想了,你这昌邑相是不是当得太轻松了一些?”
刘贺这番话如同一道道箭簇一般射向了安乐,把这个也自诩为循例的安乐射得体无完肤。
“这、这……”
安乐说不出话来,他和殿下没见过几次面,每一次相见都很愉快,为何今日会如此强硬。
“寡人不能插手国事,但是安乐相应该替寡人看好这昌邑国的家,平时多去民间走走,看看百姓的碗里吃的是什么,身上穿的又是什么。”
看着这个四五十岁儒生出生的官吏被自己训得大汗淋漓,刘贺突然又有点愧疚起来。
其实,这安乐做得已经够好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这大汉的问题。
从高祖皇帝到现在,大汉享有国祚已经一百多年了,如果拿一个人来比的话,难么大汉已经走过自己的中年,开始步入老年了。
一个老年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呢?
想要治好老人的病是不可能的,只有想办法让这老人变成年轻人。
想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言重了的刘贺朝安乐行了一个礼,说道:“安卿,刚才是寡人言重冒犯了,但仍然希望安卿能让昌邑国的百姓过得更好一些。”
“刘贺再此谢过了。”
刘贺没有说寡人,而说的是自己的名字,意味着把身份摆到了最低。
安乐怎敢托大,连忙回礼应承了下来。
刘贺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出了正堂。
在路过那十几个贪官污吏的身边时,他狠狠地说道:“别在这里嚎哭了,老老实实地把事情交代清楚,寡人还可以替你们说几句好话,倘若敢隐瞒,寡人就是拼了这王位,也要把伱们做成人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