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翌日清晨,许家的宅院里早早就热闹了过来。
刘贺郑重其事地拜别了许夫人之后,就带着郭开、许广汉和刘病已离开了宅院。
但是,他们并不着急往南城赶去,而是在北城郭四处闲逛了起来。
刘病已平时就在北城郭的角角落落里厮混,对这里的情形是了若指掌,更是知道许多连郭开和许广汉都不知道的场所。
所以,刘病已也就成了当之无愧的向导,带着刘贺在北城郭的犄角旮旯里四处游荡。
这一日,刘贺见到了许多未曾见到的人,吃到了许多未曾吃过的东西,见识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情……
总之,这大长安让刘贺大开眼界。
而更为重要的是,刘贺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刘病已,看到了他把身上仅剩的几个钱给了路边的乞丐,看到了他帮着年老的老妪挑起沉重的担子,看到了他替被骗走钱财的小厮打抱不平……
这让刘贺对刘病已有了更深的了解,让他心中有了一份笃定,更让他坚定地相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
到了丑时,几人才匆匆地回到了尚冠里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有刘贺腰中那六百石的官印,他们能够在宵禁时分畅通无阻
看着空无一物的房子,刘贺将许广汉和郭开打发到了外面,他还有几句要紧的话对刘病已说:“过来,坐。”
两人像前一日一样,对案而坐。
“一个月之后,王吉会就会来给你和许平君保媒,你二人先定亲,但是随后就要与郭开离开长安,他会教你成为一名游侠的本事,等伱学会了如何当一个游侠,就可以回来与许平君成亲了。”
刘病已有一丝犹豫和迟疑,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刘贺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小包金锭,放在了几案上,推到了刘病已的面前。
“这些钱,够你还完所有的债了,也够你这一两年的花销了,如今有了正事就莫要在走狗斗鸡了,更莫要让别人骂我们的祖辈了。”
刘病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丝毫不犹豫地将黄金收到了怀中。
“你的身世与众不同,恐带来诸多危险,还万望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侄儿明白。”
刘贺原本想向刘病已挑明朝堂之事的凶险,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对方无心于朝堂,那就不需要用此事来让他烦恼了。
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剩下了两个字:“保重!”
再无多余的话,刘贺与刘病已前后脚就来到了院子中。
“舍侄就交给郭侠了,劳你费心了。”
刘贺居然行了一个大礼,而郭开仍然像以前一样,不躲不避,但却也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只是微微点头。
“郭侠,借一步说话。”刘贺说道。
郭开很是疑惑,跟着刘贺往边上走了两步。
刘贺在怀中摸索,将前一夜自己写的那块素帛拿了出来,交到了郭开的手中:“这……”
而还没等刘贺说完,郭开的神情忽然一凛,眼神凶狠地向闾巷对面的屋顶看去。
“有歹人!”
刘贺看去,两个黑影在二三十丈外的一个屋顶上赫然出现。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弦响,一道细长的黑影飞了过来。
“有刺客!”刘贺心中一惊,就想找地方躲避。
然而,刹那之间,他就发现那箭不是射向自己的,而是射向身边的刘病已的!
“快……”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箭矢飞了过来,应声射中了刘病已的胸膛。
刘病已当即就往后倒了下去。
郭开快步冲了过去,翻身就上了墙,朝着黑影冲去。
“快,进屋!”刘贺喝醒了发呆的许广汉,两人连忙把刘病已拖进了屋子里。
关上门之后,刘贺连忙低头查看刘病已的伤势,心中颇为紧张。
然而,结果出乎意料,箭矢竟然没有伤到刘病已分毫——恰好射中那一小包黄金上。
“诶唷,叔父,这是何人……”刘病已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哀嚎着,似乎疼得厉害。
刘贺站了起来,脸上焦急的神情已经被一丝寒意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