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庙之事爆发后,藩王还未上书问责内史府,破损外墙下就挖出一个巴掌大小鼎,上面铸有“国祚永昌”花纹。 此事一出,内史府衙和奉常立刻表示凿穿高庙外墙是因太皇太后和太后,皇帝频频梦见高皇帝,说是高庙下有东周留下护国神奇。至于为何要把高庙凿个洞而不是推翻高庙,这就由少府和大匠出来掉书袋,轻松骗过无知黔首,然后由宗正奉常上告祖先,感谢高祖赐下神物,庇护大汉。 这么一搞,原本打算落井下石藩王们全都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他们很想找到破绽,但是跟此事有关人要么是怕前程尽毁,要么是怕人头落地,全都咬死了毁掉高庙外墙是奉高祖之意挖出神物,并且还反问藩王如若不是高祖授意,今上有何胆子去动高庙。 至于为何没早一步地通知各地,反正就是各式各样借口向藩王砸去,气得后者那叫一个无可奈何。 “竖子竟敢戏弄本王。”吴王宫里,刘濞气得踢翻书案,吹起上唇花白胡须:“他当本王和其他藩王都是傻子,能被那套乱七八糟说辞给忽悠到?” 什么高皇帝托梦,什么天赐神物。 如若高皇帝泉下有知,为何不来道雷电劈死刘启,劈死那个残害血亲畜生。忘恩负义小人之子。 “当初若是没有吾……没有吾等刘氏宗亲支持,他刘启还在代国喝北风呢!哪有今天君临天下好风光。” 想起自己英年早逝儿子,刘濞也是喉咙发甜,胸膛起伏地随时都能撅过去。 中大夫应高见了,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臣也明白大王委屈,可是高庙事只怕是要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他刘启凿了自家祖宗庙,居然还能不了了之?” “那又如何?只要天下人信了皇帝说法,难道大王能无诏入关地问个清楚吗?”应高一针见血道:“若是大王不信皇帝说法,带着藩王入关问责,那就正中皇帝下怀,落得和当年周文王一个下场。” “而大王比臣更清楚关中那位可不是好说话主,其阴险狡诈远胜桀纣。若是能引大王过去,定不会让大王活着离开。”应高说着说着,竟是泪流满面:“太子年幼,吴王宫里遍地都是关中出来臣子。您若是被关中皇帝给囚禁起来,那太子可就真成了关中人傀儡,咱吴国就是不想削藩……那也无可奈何啊!” 应高说完便是深深拜下,这也让刘濞脑子冷静下来。 “你说对,这事搞不好真是刘启那王八羔子做局,为是将我兵不血刃地拿下。”刘濞在宫殿里一边走,一面点头如捣蒜:“这王八羔子真是比他阿父还可恨……” “想当年他阿父也是偶尔膈应我,派个天使过来敲打一下,然后借着本王‘失礼’或是‘身体不好’送来一堆‘君君臣臣’儒生。”想起那个三面两刀堂弟,刘濞更是难受得紧,觉得叔父四儿子一家都是他克星。 提到先帝操作,应高看刘濞眼神也是有点一言难尽。虽然知道中年丧子,而且儿子死得如此憋屈是件让人揪心事。但凡事有血性男人都不会对杀子仇人父亲卑躬屈膝……即便那是君临天下皇帝。 可血性是一回事,宏图伟业是另一回事。 虽然这么说有点没人性,可您好歹是高皇帝侄子,能不能学学你叔父无耻,不要为了一己之怒地一连数年不去朝见,乐得先帝直接以“为人臣者没有劝上而导致王上犯错”为由,将吴国本地官员左迁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塞进一堆儒生。 关东一代儒生遍地,与各国官员,豪族游侠关系错综复杂,所以刘濞就算是想偷偷处理掉先帝送来儒生,也会碍于自己名声和儒家关系网而无法动手,只能看着吴国关中儒生越来越多,而与这些关中儒生有关联人也纷纷担任汉家博士或是关中要职。 这一刻,应高是真信了“龙生龙,凤生凤”民间老话。 对比下先帝操作与刘濞操作,难怪最后获得天下 是季子刘邦,而非刘太公眼里最出息次子刘喜。 “大王息怒。只是臣还是那句话,如若关中不逼您反,您不可擅自行动。”应高等着刘濞撒完气,侃侃而谈道:“咱们计划是替先太子报仇,为您求个公道,而非毁了汉家江山。” “北方匈奴驱逐月氏,打压鲜卑,又在西域等地养了不少待宰小国,如今已是难以想想庞然大物。若是咱们内部打成个猪脑子,让匈奴人入关占了便宜,导致江山易主,刘氏族诛,那大王可就得不偿失啊!” 毕竟你不动还是吴王,有盐铁养着,多少算个土财主。 可匈奴人来了……那可不是给点钱就能了结事。 “黔首们才不管天下大义,他们只管自己兜里有几个钱,今年过了有多少粮,以及遭到匈奴掠夺根本原因是什么。”刘濞赞同地点了点头,不甘心道:“你说得对,即使是反,也得让关中逼我反,而且不能便宜他人。” 只是想到自己年纪,以及老刘家每代寿数,他又有点心灰意冷道:“关中快点动手吧!” “再不动手,我只怕是没脸去见我儿子了。” 应高也是随之叹了口气,没法安慰焦躁不安王上。 而在关中等地,告病晁错趴在榻上,沉思一会儿后招来某个家仆,让其给长安市令和长陵郡守带句话,让他们赶紧去找王田两家把柄。 最好是让刘启都暴跳如雷,亲自处理王田两家大错。 “公子瑞……”晁错待家仆离开后苦笑连连:“我这辈子都没想到会被一个总角小儿算计。” 相较之下,长子荣和其他皇子真相差太远。 远到即便是不论出生,也会被个相差十岁弟弟轻轻松松地压上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