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和早上的情景如出一辙。
那个女人还在补着妆,邻座是那个翻报纸的男人,他皱着眉头,
不知被什么情节吸引,集中精力,挺起胸脯准备感慨。
陌陌满心疑虑的瞥了他一眼,赶紧坐在早上的位置。
女人收起化妆盒,看起来并没有好到哪去。
她自顾自的开始嘟囔,像一个话痨,陌陌没有一丝谈兴。
女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扭头和看报的人开始交谈:“这车票怎
么这么贵?太可恶了!”
“哎,能坐上就不错了,我等了二十多年。”男人歪着脖子,余光快速打量着。
“真是的,服务也太糟糕了!我这会儿还饿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呵呵。”男人尴尬的笑了笑,决定结束这场交谈。
“小姑娘你是刚上来的么?”女人看着陌陌。
陌陌环顾着四周,想悄悄溜掉这个问题,奈何她的眼睛一动不动,
迫于无奈,她含糊其辞又直截了当的“嗯”了一声。
对面的女人大概把这一声当成请她长篇大论的信号:“哎呀!真可惜,我家闺女看上去和你一般大呢,丫头,你可不知道,现在这列车真是服务越来越糟了,都是一小撮吹牛皮的骗子,坑人啊,对了你怎么脏兮兮的!”
陌陌低着头,她难道要说,自己刚从地狱中爬出来么?
看了眼窗外,树木被滑成一条黑线,列车像个锈迹斑斑的铠甲骑士,不知开往何处。
耳边的女人还在抱怨。
陌陌拖着下巴,急不可耐的想从这个社交游戏中解脱。
她低着头,突然看到脚边躺着一个破旧,却又熟悉的帆布包。
这是自己的背包,怎么会在这里?
表面已经褪色,四个角被磨损出毛边,像明年的新款。
带着狐疑和窃喜,她抓住沉甸甸的背包。
“滋啦”
背包花容失色的一声娇喝,背袋断了……
她将就它慵懒的躺在地上,吃力的拉开拉链。
一件内衣,恤,牛仔裤,饭盒,零散的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像出行着一场户外郊游。
车停了。
传来液压装置的“嘶嘶”声。
一个母亲抱着婴儿上了车,孩子的脸蛋儿皱巴巴,一脸怒容。
母亲一会儿低头看着脚下,一会儿和孩子眼神交流,嘴里不停的嘟囔:“借过…借过。”
她找到一个相对宽敞的位置坐下,乱七八糟的拿出一堆婴儿用品摆在桌子上:“好啦,好啦,听话,妈妈这不是陪你来了么。”
婴儿安静的,呆呆的转向母亲,抬起小手,眼睛还睁不开,母亲温柔的将脸贴了上去,触碰的刹那。
他一嗓门哭了出来。
接着,又进来一个醉醺醺的流浪汉,提着个空酒瓶子。
那是他唯一的家当。
刚把目光锁定到陌陌身边时,对面的女人迅速掏出个行李袋,一把扔到陌陌身边,摆出一副公然拒绝任何人作伴的架势。
她的眼神瞪的恰到好处,没有任何语言,却简单明了。
流浪汉晃了晃脑袋,继续朝前搜寻着。
“谢谢。”陌陌感激的点点头,飞快的在包里翻出衣服,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车厢里的人千奇百怪,有的文质彬彬,西装革履,有的满脸刀疤,一看就像杀人犯。
她缩着脖子,不觉间加快脚步。
弗洛伊德效应:你只是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事实上,根本没人在意你。
钻进狭窄的卫生间,她长长的输了口气,再三确认将门锁好。
褪去外套,双手环抱着瘦弱的身躯,仔细的检查,
还好,身体没受伤。
水温很热,只可惜地方太小,
她打湿衣服,简单的擦了擦身子,
很舒服,
连同内衣,全部焕然一新。
一阵凉风,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感到胃里微微抽搐。
闭着双眼,心内再次慌乱。
她觉得自己像个笨手笨脚的傻瓜,什么事都做不好,明明世界很简单,她只想和他在一起,看看最新上映的电影,有生之年听一场演唱会,找一份温饱的工作,柴米油盐,简简单单。
她想和他吵一次架,让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她想学着做几道拿手菜,嘚瑟的炫耀。
她想去看海,去登山,去大西北牧民的家里,喝一碗热腾腾的奶茶……
她只想,普普通通。
可是,
为什么,
除了恐怖的黑暗就是冰冷的尸体。
无尽的梦魇总是缠绕着她,
她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趴在洗手池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