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进了朝阳门,这里已经属于内城,有高大城墙,有五城兵马司的守军巡逻。 沿着内城墙向南走,从一条幽深的巷子里穿过,面前便豁然开朗,竟又是一条格外宽敞的街道。 众人一到了这条街,便感觉到书卷气扑面而来,宽敞的道路两旁各种店铺林立。 这又是一处繁华锦绣之地,并且比外城的街市高端大气上档次。 甄公子在前,沈烈落后半步与冯保并肩而行,不时与行人擦肩而过,看向了街道两旁的店铺。 这地方已经离贡院不远了,街上有不少读书人,也有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街道两旁的铺子都是卖书,卖古董字画的。 几人在街上不急不慢的走着,在一家家书局门前经过,看着那店铺里摆放的四书五经,状元密卷,名人画作,笔墨纸砚。 街道上很静,和雅致,浓浓的书香气,让沈烈立刻便觉得灵魂得到了升华,可是很快又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 随着沈烈在一家贩卖名人字画的店铺前停下了脚步。 看着那淡雅清幽的山水画作,名人字帖中间,还放着一些封面大胆暴露的话本,这让沈烈想到了《西厢记》,《金瓶梅》。 这倒也没什么,不过那些话本中间…… 竟然还夹杂着几张风格大胆的春宫图,那春宫图画的还真细致,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近距离看过去,那上面的人物可真是栩栩如生呀。 一边是四书五经,道德文章,另一边是当街叫卖的春宫图,这矛盾的画面让沈烈嘴角微微抽搐。 又长姿势了! “这些个读书人呐!” 沈烈摇了摇头,在心中喃喃自语着:“真是太会玩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此时甄公子转过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拽着沈烈往前走:“走走走,春宫图有什么好看的。” 沈烈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只好随着他继续向前走。 再往前不远。 人流突然密集了起来,一抬头,众人瞧见了街道两旁一字排开的红灯笼,还有那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茶馆青楼。 其中最大,最奢华的一家青楼门外,出自名家之手的大牌匾高高悬挂,上面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风雅阁。” 到地方了。 果然不愧是京城最好的青楼,进进出出的除了读书人,便是衣衫华贵的商贾,三五成群,人来人往…… 沈烈瞧着那高大门楣,感受着从里面传来的奢靡气息,心里面开始打鼓,这地方可不比柳条街的流莺。 在这里消费一晚得花多少钱呀? 不敢想。 可甄公子已经兴奋起来了,不由分说将沈烈拽了进去:“走走走,沈掌柜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今天……甄某请了!” 盛情难却之下,沈烈只好紧紧跟随,硬着头皮走进了这京城里最大,也是最奢华的风月之地。 一进门。 沈烈微微错愕,这风雅阁和他的想象大为不同,并没有那些不堪的场面,也没见到几个衣衫暴露的姑娘,反而十分风韵雅致。 站在大门口放眼望去,三层的木质小楼,装修十分奢华。 一楼是喝茶,品酒的大堂,大堂里坐满了人,都是些三五成群的士子在品茶闲聊。 二楼是一个个雅间,通往那些雅间的楼梯上,可以见到衣衫华贵的富人,至于三楼…… 三楼的回廊上,有一些身形彪悍的护卫把守着,看不真切,这一幕让沈烈想到了后世的夜总会。 每一家夜总会的三楼,都有着不可描述的私密空间,应该是达官贵人们品茶,找姑娘陪酒之处。 沈烈将视线从三楼收回…… 又看向了一楼大堂的一座戏台子,戏台上有乐师班子,还有几位姑娘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儿,唱的是才子佳人戏。 柔柔的吴侬软语传入耳中,唱的什么沈烈也听不懂,不过那几位姑娘的身段,扮相是极美的。 一群人停下来驻足旁观,才听了没几句,便有一个风韵犹存的老鸨子,带着伙计迎了过来。 人未至,笑先闻。 “哎哟哟,几位爷可真是稀客。” 胭脂的气息扑鼻而来,沈烈赶忙向后退了一步,甄公子却手握折扇迎了上去,向着老鸨子打躬作揖。 “嬷嬷有礼。” 老鸨子眼睛一转,便伸出手挽住了甄公子的胳膊,眸子却往沈烈,冯保等人身上一扫。 老鸨子看着甄公子,冯保二人的气度似乎吃了一惊,笑容却更加殷勤了:“几位贵客……快楼上雅间里请吧。” 随着风韵犹存的老鸨子转过身,扭动着柔弱的腰肢,一步三摇的往楼梯上走去。 甄公子眼睛亮闪闪的,用手指杵了杵沈烈,使了个不怀好意的眼色,那雀跃的神情好似在说。 “如何?” 我说什么了? 只是一个老鸨子便如此风情万种,没来错地方吧? 沈烈哑然,只好陪着他往楼上走,上了楼梯,从一个个小房间里经过,几人很快来到了二楼尽头的一个雅间。 随着伙计推开了房门,在老鸨子的引领下,甄公子当仁不让的第一个走了进去。 沈烈,冯保紧跟在后,几个东厂好手在外面守着门,随着房门虚掩上了,将这方天地与外界隔绝。 随着众人坐下了,一个十五六岁的机灵小伙计,开始轻手轻脚的泡茶,又端来了精美的点心,时令果蔬。 沈烈便在这充满脂粉味道的雅间里打量起来,瞧着一旁摆放着琴棋书画,墙上挂着的名人墨宝。 心中恍然。 其实这个时代的青楼,和后世的夜总会差不多,甚至比夜总会还要干净的多,三教九楼。 各色人等只要有钱,都可以在这里消费,没钱的可以在楼下听听小曲儿,喝喝茶,有钱的那自然可以到雅间点几个姑娘。 随着小伙计将一盏香茗斟了半杯,点燃了熏香…… 沈烈正要拿起茶杯品一品,却只见那老鸨子满脸堆笑,向着众人道:“几位贵客瞧着眼生的很,头回来呀?” 甄公子点了点头,笑着道:“一回生,二回熟。” 老鸨子忙道:“小公子说的是,但不知小公子……” 话还没说完,甄公子已经将折扇往桌子上一拍,大咧咧道:“将你们这里的头牌姑娘叫来!”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沈烈险些将口中的茶喷出来,老鸨子,冯保也呆滞了片刻,看着这位甄公子长着稀疏胡茬的脸。 一时众人竟无话可说,这位小爷一坐进雅间,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见人家的头牌。 头牌姑娘要是随便就能见到,那还叫头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