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日上三竿之时。 东厂出街。 沈烈骑着马,不疾不徐的走在番子们群中,那面色自然变得十分威严,每路过一处路边的摊位。 那摊贩,或是店铺的小二或是掌柜便满脸赔笑,点头哈腰,或是将畏惧的视线避开。 这般招摇过市,这般威风凛凛,又引来了街道两旁的茶楼酒馆之中,无数道目光的注视。 “哎。” 叹气者有之。 愤然不平者众。 可沈烈不管,这一路招摇过市的带领着大批番子,杀气腾腾的直奔国子监,然后便径直闯了进去! 张居正所料不差。 当沈烈闯进来的时候,国子监里的监生们正在罢课…… 这在大明是常态。 每当朝会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或是皇上和大人们吵起来了,这些家世显赫又消息灵通的监生便开始闹事。 追究其原因,一来是吃饱了撑的。 二来是这些学渣科举成绩太差,当不了高官更进不了翰林院,可是又一个个又自视甚高,非要干点出格的事情来求关注。 搏一个出位! 搏一搏。 专门说一些大言不惭的混账话,兴许运气好便成了士林中的焦点,引来某位大人的关注,又或者青楼名妓的青睐也说不定呢。 瞧着这些打了鸡血一般的监生。 沈烈脸色一沉,手一挥,便低喝道:“关起来!” 东厂缇骑一拥而上,将猝不及防的监生们踹翻在地,枷锁,镣铐不由分说套了上去。 有几个想要反抗的,便被铁尺照着腿弯狠狠砸了下去。 惨叫声起。 三两下收拾了这些百无一用的学渣,看着一个个痛哭流涕的监生,沈烈不由得摇了摇头。 神马玩意儿! 大戏开场。 带着数百名东厂精锐将国子监团团围住,沈烈便又搬了把椅子,坐在国子监门口磕起了葵花籽。 关于下一步扫黄行动。 不着急。 等晚上。 纷乱的一天来到了傍晚。 紫禁城。 一天下来,暴躁的少年天子发了狠,接连廷杖了二十几个言官,给事中,六部郎中之流,用水火棍打的皮开肉绽。 鲜血直流。 并且。 当场将几个嗓门最大的六部給事中革职! 此刻朱翊钧知道,今日大朝会是万万不能退让的,这些人明着逼他立太子,其实是在争夺这朝会的话语权。 争朝政的主导权! 今日若是让了,日后…… 只怕他这个少年天子便再也没有威信,不要说中旨出不了午门,就连党羽也要被狠狠打压。 那可就永无宁日了! 想及此。 朱翊钧暴躁的咆哮了起来:“打,给朕狠狠的打!” 可惨叫声过后,随着二十余位伤痕累累的清流被拖了下去,不怕疼的言官们又前赴后继,如过江之鲫一般跳了出来。 瞧着这些正义凛然,梗着脖子的清流,朱翊钧也有点上头了,他的脾气和老师张居正有点像。 吃软不吃硬! 越是和他顶着干,他的火气便越大,原本他还想留点君臣之间的情面,不愿意下死手。 可是这般情形…… 让他心中无名火腾腾的往上蹿。 说话间。 便只见少年天子眼中闪烁起了凶光,脸上的肉微微抽搐着,便要痛下决心下狠手,当场将这些不知进退的言官打死几个! “传旨!” 咬了咬牙。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朱翊钧便要下狠手,在一旁服侍的冯保面色大变,眼看着就要闹出一场轰动天下的大乱子。 就在此时。 从身后传来了一声高唱。 “太后驾到!” 随着宫女太监簇拥下,李太后及时出现,堪堪阻止了皇帝儿子的雷霆之怒,将这场今天大危机及时化解了。 李太后看着不远处的斑斑血迹,不肯退让的文官们,又看了看斗牛一般喘粗气的儿子,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 这个时候她不出手也不行了。 黛眉紧皱。 李太后赶忙端起了大明皇太后的架子,向着群臣高声道:“今日天色已晚,各位爱卿劳苦功高……散朝吧!” 李太后余威犹在。 趁着群臣气势为之一滞。 冯保赶忙上前一步,扯着嗓子高唱了起来:“散朝!” 纷乱中。 少年天子红着一张臭脸,从御辇上跳了下去,然后不顾周围人的阻拦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一片凌乱中。 少年万历第一次尝试亲政的努力,伴随着血迹斑斑的廷杖化为了灰飞烟灭,而李太后却无可奈何。 芳心中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她看了看金水桥畔那本该属于大明首辅张居正的位子。 雍容俏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多年垂帘听政的经验告诉她。 这一次。 大明真的要乱了。 柔弱中。 李太后在这金水桥上默然肃立了良久。 这一晚。 这紫禁城中只怕是无人入眠。 入夜后。 国子监。 华灯初上的时辰。 将国子监控制住了,将那些大言不惭的监生都关在了宿舍里,沈烈磕了一天的葵花籽。 而手下的番子们不停将宫中最新的动向传了过来,皇上大发雷霆之怒,又是廷杖,又是革职…… 好不热闹。 大人们也不认怂。 针尖对麦芒卯上了。 这都在预料之中。 说话间。 沈烈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晚天色十分阴沉,乌云盖顶,再过一会儿……大人们,士子们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便要开始了。 整了整身上的斗牛服。 沈烈轻声道:“走吧。” 在番子们簇拥下才刚走出国子监,迎面便瞧见了一伙兵马施施然的开了过来,随着沈烈小吃一惊。 放眼望去。 便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田洪和几个平日里相熟的锦衣卫千户,同知,正簇拥着他的四舅哥。 指挥使大人看着他。 “哎?” 沈烈赶忙打马上前,试探问道:“总宪大人这是何意?” 却没曾想。 张简修端起了官架子,看了看沈烈身后的番子们,便一丝不苟道:“自今年以来,这京中风月之地因争风吃醋之事屡出命案,偷盗,逼良为娼之事屡禁不绝……这些事都在本宪职责之内……责无旁贷!” 沈烈嘴巴微微张开。 愣住了。 很快又回过神来。 “好嘞!” 明白了。 他这位四舅哥是专程来帮忙的。 本来沈烈还担心东厂人手不够。 这下子。 胜算又平添了几分。 于是乎。 万历朝历史上第一次东厂与锦衣卫联合扫黄打非行动,就此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