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陆府的劫难 陆惜之缓过劲来,和袁晏溪想到了一块儿,‘一醉长安’失窃之后,什么时候跑到陆仲廉的手里了? “父亲绝不是贪心钱财的人,如此大费周章的陷害一个五品郎中,我怀疑父亲一定招惹了什么大人物。” 对,袁晏溪低头沉思,户部这几年相安无事,平静无波,李学文这个尚书做得很好,每年交上来的折子,记录的财政收入支出和土地分配还有官员调动都正常,从这点看,户部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皇上直接下令大理寺抓人,说明制造这场阴谋的人已经暗中策划了很久,所有证据链一定非常完整且充分,在外人看来,陆仲廉贪污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本来查官员的事该有东厂负责,现在曹金岳这老贼直接越过他,袁晏溪要想插手,必须找出有力的疑点。 不管是谁做的局,这样的开头的确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前些日子为了查靖王遇刺,他忙得不可开交,对京城几条线有些疏忽,这就出了大事,而且…他抬头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焦急踱步的陆惜之。 “不要担心,万事有我,另外,我已派人去陆府告知陆夫人你在这里,所以先好好休息。”走过去,揽她入怀,一番安抚。 “哪里睡得着,你在等消息对吗?我陪你一起。”陆惜之抬起头:“对了,你能让人去看看我父亲吗?大理寺…那位曹大人,看起来不是好人。” “陆大人现在并未定罪,不至于去牢房,应该是在审堂,放心,委屈他一晚,本督明日就去要人。” 陆惜之点点头,对袁晏溪的能力,她是相信的,但只要一想到老爹独自一人被抓…还有在家等消息的家人,她就静不下来。 “若实在不想休息,就去帮着厨房弄点吃的吧,阿香嫂今日回家看孙子,厨房就剩下一个人。”袁晏溪让她分散下精力。 陆惜之知道他怕她多想难受,于是,便点了点头,跟着北雪去后厨了。 待她出去后,袁晏溪立即唤来东海和南洋。 “那个贾大富现在在哪里。” 东海回:“当夜曹金岳他们走后,贾大富便闭门不出,谢绝会客,没过几天就开始变卖家宅,目前贾家已经人去楼空。” “贾家的茶叶叫什么?” “千山茶。” 袁晏溪默念着:“千山茶…” “回厂督,千山茶在最近这二,三年很受欢迎,已经与大红袍和碧螺春齐名,被称大靳国三大国茶。贾大富并不是洪县本地人,十几年前只是一个茶叶铺的店小二,此人如何致富,尚未查明,但据属下了解,贾大富十分好色,家中有妻妾九人,还经常出入烟花柳巷,每次都一掷千金,洪县县令于金山偶尔会出入贾府。” “于金山?状元郎?” “对,他是太和十年的状元。” 袁晏溪在脑中快速回忆:“太和十年…当年的主考官正是李学文,本督还记得,李学文对这个考生很器重,后来还曾亲自向皇上举荐,这个于金山真可谓是平步青云。” “立刻去找贾大富,南洋,你亲自去查于金山!最迟后日,我就要拿到一份详细的关系网。” 第二日天微明,袁晏溪便带着人去了皇宫,陆惜之看到策马奔走的男子,内心的担忧终于放下一些。 而她自己当然也呆不住,不顾北雪的阻拦,请求她带自己去一个地方,北雪实在拧不过,又不敢再像行云一样给她一劈,只得在暗处给行云打了个眼色。 三刻钟后,马车停在一处院子,陆惜之跳下车,来不及整理自己,拍响了大门。 北雪抬头一看:张府 张明臣? 门房将门打开,正遇上要去上值的张明臣,这是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陆惜之跟这位大叔并不熟悉,只是跟着陆仲廉见过几次,长辈们说话,她也不在场,但是为了了解父亲在户部的事,只能来试试。 这个男人和父亲差不多高,长相憨厚,浓眉凹目,略微带点小胖,是个让人感觉老实的中年男子。 男人似乎刚开始没认出陆惜之,待他定睛一看,立即惊讶着说:“惜之?来来来,快进来。” 看到陆惜之身边还有个女子要跟着进来,他犹疑的看着同僚的女儿:“这位是……” 陆惜之赶紧说:“她是东厂理刑,跟我一起的。” 张明臣点点头,带着两人走进了屋内。 “张叔,您知道我父亲的事了吗?”陆惜之还未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 “惜之啊,你先别急,你父亲的事,说实话,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是真不知道,但陆兄他肯定不是那贪赃枉法之人。你呀,不要太担心了,说不定上面调查清楚,就放他出来了。” “张叔,我想问问,父亲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张明臣嘶了一声,想了一下:“陆兄为人谦虚,做人本分踏实,除了有些抠门,从不与人争执,据我所知,没得罪什么人啊。” 陆惜之又问了陆仲廉在户部与谁走得近,与上峰关系如何等等。 从张明臣家出来,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尽管父亲为人正直,与人为善,但此次升迁还是让不少人眼红,请客吃饭时,也有几人说了些不阴不阳的话,陆惜之记下了几个名字,便匆匆告辞。 “北雪,我想回家看看,有几个问题一定要问母亲,我怀疑家里有内贼,那些赃物就是他放进来的。” “陆姑娘,厂督让你先不要回家,定有他的道理,还请你跟我回去。” “我明白,但是,破案有黄金时间,现在的供词非常重要,时间拖得越久,人的记忆就会越来越淡。袁厂督那边我会说的,不会拖累你。” 北雪多少也了解她的性格,想起厂督对她的叮嘱,也没再多说,驾着马车往陆府赶去。 回到家,一家人先是互相安抚一番,随后,陆惜之说:“母亲,姨娘,姐姐,你们先在客厅等我,我现在必须去库房看看。” 不多时,她回到客厅冲大家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库房没有任何撬盗和破坏的痕迹,应该是直接用钥匙打开的。” 陆惜之的声音不大,可房子里一下变的鸦雀无声了,陆子易也正好刚从书院赶了回来,听了这话,也停在那半天没动地方。 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陆家下人一共十五人,能拿到库房钥匙的只有三个,分别是陆仲廉,李文君和管家陈伯,如果是家贼,唯一的可能就是陈伯。 “陈伯马上就到了,陈妈昨跟着担惊受怕一宿没睡,受了些风寒,陈伯在喂她吃药,迟点就过来。”听完陆惜之的分析,李文君打破了屋子里尴尬的沉默,郑玉京快步走来坐在了陆惜之的身边,伸手轻抚着女儿的后背。 陆惜之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可是刚才还炯然有神的双眼里,此刻却满是焦虑和困惑,她双唇紧闭,仿佛在用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母亲,你还知道,光是‘一醉长安’这幅画就能给陆家带来灭顶之灾,株连九族恐怕也是跑不掉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回忆一下,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陆惜之很激动。 “特别是母亲,你最后一次进库房,是什么时候?”陆惜之问道。 “也就是十日前,你父亲以前的同僚,在元州嫁女儿,咱们要随礼,便从库房拿了些银两。”李文君肯定的说道。 陆惜之愣了愣,“母亲可没有记错。” 李文君苦笑了一下,说道:“那一天,我还因为送的礼太重,与你父亲吵了两句,晚上,我亲手从库房重新选了一件首饰和喜钱一并包好拿了出来,此后两天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钥匙放在哪里了?”陆惜之问。 “若是出门,钥匙就一直都收在我身上,若是在家的话,钥匙则放在屋中的柜子下,那里有个暗格。”李文君并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藏钥匙的地方。 “母亲,姨娘,你们可看清了那晚搜出来的画?” 两位姨娘摇了摇头,李文君却想了一下,笃定的说:“确实是‘一醉长安’。” “母亲为何这么肯定。” “你父亲爱好字画,我常年听他说,又跟着他看,多少也耳濡目染,所以字画我也略懂。” “母亲,你认为那幅画是真的吗?”这点很重要。 李文君环绕众人一眼:“那幅画的两角有明显被烧过的痕迹,所以的确很有可能就是大家一直在寻找的一醉长安的真迹…”她说完这话,再也支撑不下去了,长叹了一口气,把脸埋进了自己手掌里。 “母亲……”陆子易轻轻的叫着母亲,搂住了她弱小的肩膀。 “惜之,这幅画怎么了?”二姨娘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陆惜之没有说话,但王容音从她的表情能看出来,那幅画似乎是让陆家愁云惨雾的罪魁祸首。 陆惜若站了起来:“陈伯,你来了,惜之想找你了解一下库房的事。” 陈伯满脸愁容的在停下了脚步,带着担心的表情给各位主子请了安。 “只有一个问题,陈伯,你是否曾经弄丢过库房钥匙?”陆惜之顾不上此话是否伤人,也无暇顾及对方的情绪。 陈伯没有马上答话,他来回的打量着陆家主母和小主子们。 半响,他才回答:“回三小姐,奴才拿到钥匙从未出过陆家大门,也从没有弄丢过。” 意料之中的答案,陆惜之并无情绪,对着陈伯说道:“好了,陈伯,你先回屋吧。” 而陈伯的儿子,陈二胖站在树旁,朝这边张望,似乎想要走过来,却又没动,最终跟着他爹回了后屋。 嘭的一声,陆子易一拳捶在茶桌上,房间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安静。 面对母亲和妹妹的目光,陆子易苦笑着说道:“现在,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可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陆惜之理解他作为长兄和长子的压力:“哥哥,正因为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所以你不能乱,你得牢牢的稳住,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李文君神色黯淡,仰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人也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郑玉京连忙低声的劝慰着她,边让百合过来,给她喂了颗药,一旁的王容音见状,也马上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过来,两个人一起看着主母把药吃了下去,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母亲,你还要再仔细想想,昨日那些人进去翻东西,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李文君撑着身体,抚着胸口,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那位曹大人刚开始进屋的时候还挺客气,后来老爷大发雷霆,他们就要我打开库房,我们当然不怕他们找,便跟着进去,看他们如何查那些所谓的赃物。”想到这,李文君突然表情一愣。 “要说奇怪,确实有些不同寻常,那位翻东西的大人,好像对库房里其他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很快就找到了一沓地契,还有那幅画,而那百两黄金更是离奇,竟然就随意包着块布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我与老爷还以为是对方买的什么玩意儿,等那位大人打开一看,才知道那是黄金。” 陆惜之这下可以完全肯定,他的父亲是被冤枉被陷害的:“也就是说,他们搜到的所有东西,正好全都不是陆府的,反而属于陆府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走。” 李文君终于醒悟过来:“差不多是这样,惜之,老爷是被人陷害了。” 昨天晚上到现在,家人们一直都忧心忡忡,面对这些疑点全都忽略了,经陆惜之提醒,众人这才醒悟。 “母亲,你清点过库房了吗?咱们家少了什么东西?”陆惜之接着问。 “只少了些我的陪嫁,还有家中在元州的一份房契,跟那些‘赃物’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李文君坐直了身体,回答着。 陆惜之放下心来:“既然确定是栽赃嫁祸,我们只要找到犯人就好,父亲是清白的。” 她靠近李文君,低声问道:“母亲,我希望你能坦白的告诉我,库房离你们这屋极近,十日以来,谁曾经常靠近这里,你觉得最可疑的是谁?” 房间里很安静,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主母的脸上,她双眼直视着前方,没有看任何人,过了很长时间,才轻声的说:“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陈伯陈妈的呼喊声:“官爷官爷,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