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打开突破口 常尧让魏千舟暂时呆在这里,他已经做好安排,周围不会有人靠近,只要不踏出这间院子半步,自然有办法让他重回‘人世间’。 待常尧走后,魏千舟惊魂未定的蹲在地上,手里干巴巴的饼子也不香了,还略嫌恶心的往外吐了两口。 咳咳咳… 魏千舟快吓死了,他不敢看那间屋子,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已经让他如惊弓之鸟,现在还要跟那颗头共处一室,他不敢想。 环视一眼,这院子破败不堪,到处都是垃圾,他想找一处干燥的地方睡觉都找不到,还弄得裤腿和鞋子上到处都是泥。 似乎只有那间还泛着暗光的屋子才能容身,他犹豫不决,可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顾他的抗拒,仍是涌入了鼻子里面,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死在他刀下的男人,他赶忙掐住了鼻子,屏住呼吸,好一会才忍住胃里翻滚的呕吐。 天空飘起了小雨,不一会就越来越密,很快就密集起来,房顶上,地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这时一阵风猛刮过来,豆大的雨点斜打在淤泥里,激起更多肮脏的泥点。 魏千舟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一条蛆虫,佝偻着身体不敢伸直,不敢站在阳光下,只能与黑夜潮湿阴冷为伍。 常尧那个混账肯定是故意找这么一个地方,初冬的寒气逼人,让他避不可避的只能和人头呆在一起,他似乎料准了自己最终只能进到那间唯一能遮风避雨的屋子。他颤抖着走到屋外,打算就这样整夜闭着眼,凑合一夜,待明日一早离开这。 可才刚推开门,便被脚下过高的门槛给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倾倒而去,猛烈的磕绊让他张开了眼睛,这一睁眼,顿时要魂飞魄散。 他的脸色极其的难看,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安静的搁置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桌上,脖子上的皮肉已经快掉了,骨头末端露了出来,整张脸皮因为天气的原因已经有些耷拉,包裹的筋膜凸了出来,还有有黄褐色的液体在往外渗,眼珠子似要爆裂脱落出来。 胃里又开始恶心,赶紧转过身使劲儿的掐了几下大腿,疼痛让他平息了下来,这才发现,连大腿根都冒冷汗了。 从地上拣起破布,闭上眼将布蒙在头颅上,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再度睁开眼,心里这才好受些。 曾经的魏千舟也是洪县颇有人缘的年轻书生,生得也算一表人才,那年刚中举人,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一心扑在学业上,想着继续再接再厉考取功名,然而随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到来,他逐渐失去了在父母心中的份量和地位,也渐渐迷失在嫉妒和愤懑的漩涡里。 眼角余光瞥到头颅,仍忘不了那个炎热的午后,男子来到家中,自称是魏家失散多年的大儿子魏千帆,而在经过族里众亲戚的仔细询问和父母的辨认后,居然真的认定了他就是自己的儿子。父母亲高兴得连办三天宴席,还四处送礼。 回过头想想,自己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心里发生了变化吧。 家里给魏千帆单独请了先生,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极其聪明的,学业进步很快,自己用了好几年才学会的课业,魏千帆竟然只用了短短一年便让先生刮目相看。他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不得不更努力学习,试图超越那个大哥。 可是,突然出现的大哥就像命中注定来克他一样,纵使他比之前更刻苦,仍是眼睁睁看着魏千帆超越了自己,他和其他学生一样,仰望那个优秀的人,一步步从秀才走到进士,而自己,却从他进家门之后,不仅学业一落千丈,就连在家中父母对自己的疼爱都被他抢了去。 幸亏,那一年眼看着差最后一步便要飞黄腾达的时候,魏千帆一场大病,不仅错过了考试,身体更是一落千丈,落下了心脉气虚的毛病,自此他完美的入仕履历终于停了下来。 不得不说,得知兄长的病情,自己的内心是一阵狂喜,他以为以后,大家的眼光和关注可以重回自己身上。却没想到,父母心疼大哥,担心他一蹶不振,开始让他接触家族的瓷器产业,魏千帆的精神也没有被现实土崩瓦解,一点就通,反而也激起了他对商业的雄心壮志,开始转战经商。 魏千舟自嘲的笑笑,魏千帆无论做什么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一帆风顺,众星拱辰般耀眼,可自己呢?明明生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两人的境遇却这么不同。 眼看他将魏家的砖窑做得更大,父母已经完全放心,遂提议让他这个弟弟也加入,兄弟俩一起把家族的魏窑发扬光大。 可魏千帆却认为,士农工商,商人最是没有地位,看似风光,实则低下,做很多事处处受限不算,还会被随意打压,魏家还是需要有人入仕,弟弟的学业本就不赖,应该继续考功名。 就这样,魏千舟像个傀儡木偶,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这让本来对学习满腔热血的他,莫名开始排斥,最终只考到举人,说什么也不愿再考了。 魏千帆兴许是察觉到了弟弟的变化,也没说什么,花钱托了不少关系,让他做了个主薄,官职不大,却也能知晓朝廷的政策变化,以及洪县各大小事的安排。 从此,一家人算是各司其职,表面看起来是一团和气。 可是,平静却在三个月前被打破。 那便是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县尉,常尧,突然与他亲近起来,不仅常来家里走动,也邀请他去县尉府喝茶,饮酒吃饭。 刚开始,他不以为意,只当是同僚之间的寻常走动,可时间一久,其他人不再参加,慢慢的变成只单独邀请自己,他才惊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 停止回忆,魏千舟阴蛰的盯着那颗脑袋,往日那些憋屈和不甘,还有对父母偏爱的不满,在挥刀砍去的一瞬间,已经得到了宣泄和释放。 他不后悔,若不是他,此刻自己早应该是京城里,某个高位的官员,而不是区区洪县一个甚至没有官职的主薄。 待他听从安排,取代魏千帆,一定可以把魏窑做得更好,更壮大。 此时已经后半夜了,雨势见小,周围格外的寂静,安静下来之后的破烂院落,带着一层特殊阴森诡异的色彩。 这普通的二层小楼有些年头了,年久失修被毁掉了大部分,月光照进来,就像恶鬼的巢穴。 魏千舟揉了揉麻痹的双腿,发现楼梯就在右手边,与其跟这晦气的玩意呆在一起,还不如眼不见为净,上楼去睡会。 可刚踏上二楼的台阶,他被吓了一大跳,原来在楼上的正对面摆放着一个歪倒的雕像,那雕像还真如凶神恶煞一般,雕像前面还摆放着一个香炉,此时居然有香火在燃烧,这不是一个单纯的雕像,而是某种神像,看到燃烧的香火,魏千舟的脚如同被钉在原地一样,他可以肯定,屋子里还有别人。 顿时,他感到一双无形的手正扼住他的咽喉,好像还听到那一声声怨语: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一声巨响,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魏千舟魂飞魄散的赶紧往楼下跑去,等他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就在这时,他借着昏暗的月光,眼角撇到屋子的外墙,阴影处有一个袋子。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驱使着他走过去,颤抖着双手,打开袋子,却见里面是一片粉白色的东西,有肉筋有肉,还有点点的鲜血。 魏千舟整个人都愣住了,待看清楚其中一截骨头时,再也受不了的大喊一声:“啊!!!” 这分明就是人肉!!! 是哪里来的,是谁的肉!? “谁?!是谁?!你出来!” 魏千舟疯了一样在院里喊着,他挥舞着拳头,转着圈,紧张的扫视四周。 鬼,有鬼… 屋顶的其中一个黑衣人,捂着嘴憋着笑意,另一个则无奈的摇摇头,搂紧她的腰,用眼神询问她是否准备好了。 努力隐忍笑意的那人点点头,双手也圈紧对方的劲腰,因为心情好,还调皮的在他腰间轻轻捏了一下。 “惜惜,不要惹我。”男子嗓音沙哑,极力憋着一股情绪。 “鬼…鬼…” 二人轻巧的落在院子中央,举高临下,鄙夷的看着地上像牲口一样匍匐在地的男人。 魏千舟慢慢抬起头,看到如同天神一样的二人从天而降。 他们身上穿着一袭昂贵的,通身带着印花的墨色劲装,什么人? 惊恐的眼神忽然间起了一丝波澜,他慌忙开口问道:“你们不是鬼,你们是谁?” 矮个子的那个听到他的话,站在原地,明显一愣,接着明亮的眼神透着一股放肆的笑意:“哈哈哈哈哈…”鲜活的嗓音里蕴含着掩饰不住的嘲笑和藐视。 “魏千舟,你自以为跟常尧合作除掉魏千帆,就可以取而代之,开始新的人生,就不需要担心有人追究你杀人的责任了吗?你知不知道常尧只是在利用你?” 魏千舟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他们还知道死的是大哥! “你现在已经是个名义上被女鬼杀死的死人了,常尧利用完你,重新再杀你一次,也不会被判有罪,更没人知道。” 死人…对,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其实,常尧也没必要费力气自己动手,只需要把你扔在这,没有新的食物和水,不出几日,就会跟那些流民一样饿死渴死。”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魏千舟的精神已达崩溃的边缘。 “我们不过出于好心提醒你,若你还有点人性,最好还是和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以免死了还要变成那傻乎乎的替死鬼,你说呢?”陆惜之的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她并不太在乎地上此人的生死。 魏千舟这样的恶人,本就该死,可是,为了陆家,魏千舟现在绝不能死,必须把害死贾大富还有陷害陆仲廉的阴谋交待个清楚。 一屉香喷喷的小笼包,忽然递到了魏千舟面前,他本来晦涩无神的目光顿时被眼前散发着无穷香味诱惑的油纸包的吸引住了。 “这是…”他还有些呆滞,嘴唇刚刚张开似乎想问些什么,便被陆惜之的话打断了。 “不吃么?我刚才听你肚子好像一直在响,或许是我听错了?” 魏千舟已然瘦削脱相的脸庞忽然有些泛红,原本死水一般寂静的目光开始泛起了微波,目光闪烁起来,可是突然想起什么,伸出去的手,蓦的收了回去:“我不饿。” 陆惜之冷冷一笑:“既然这样,那这香喷喷的味香楼包子,便拿回去喂看家犬罢了。” 说着便要把包子揣进怀里。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魏千舟突然急迫出声。 陆惜之看着有些局促的男人,感觉除了好笑,便是深深的可悲,什么样的心态,能让人变成魔鬼,联合外人,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而且魏千帆对待魏千舟可说是仁至义尽,不仅处处为这个兄弟考虑将来,还把家里的事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给足他红利,就是这样一个在当地受人爱戴的好商人好大哥,却喂不熟自己的至亲。 袁晏溪朝暗处做了个手势,顿时院子中又跃入两个黑衣人,他们快速点燃手中火把,不客气的把魏千舟从地上拖进那间唯一的屋子,扔在地上,又有两名黑衣人变戏法似的拿了两张椅子进来。 整间屋子瞬间亮堂,火光把桌上的一团黑布照得更加刺眼。 陆惜之把手中的油纸包扔给他,悠然自得的坐下。 见魏千舟手忙脚乱的接住包子,急不可耐的撕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 “你后悔吗?”陆惜之出其不意的问他。 魏千舟噎住,咳咳咳… 眼泪都咳了出来,并且越咳越厉害,直到嚎啕不止,把包子就着流不尽的泪水全数吞进肚子里。 包子的香味和眼泪的酸涩,混杂着满手泥土的腥味,他感觉自己恍如在梦中,仿佛梦一醒,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还是那个虽然不得志,却平平淡淡滋滋润润坐着主薄之位的魏千舟。 可惜…梦境已然醒来,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自己已犯下滔天罪孽,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你是袁大人,既然你们已经查清楚魏家的事,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还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