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离得越来越近的大火,袁晏溪皱了下眉头道:“王爷,眼下乱局已定,就先分头撤出去好了,天亮后在十里坡会合可好?” 十里坡,临县东南的一座小山包,说不上有什么特色,也就是座算不得太高的小山包罢了,三十余丈高下的山上长满了不甚高大的灌木,坡也算不得陡峭,普通的一座小山而已。唯一能令其闻名的说来就是当年大靳统一前,灭金最后一战就是大靳高祖在这十里坡所为,算是为这座小山包增加了几分传奇色彩吧,每每有些个文人骚客之类的来此坡寻幽访古,写下些打油诗之类的玩意儿,倒也令十里坡有了些人文色彩。 此刻祁玉辰没心思想那些个祖辈的传奇,他似乎没想到袁晏溪会让人分散撤离,愣了一下,这才眼珠子一转,笑着道:“好,那就这样定了,你我就天亮之后十里坡见。”话音一落,对着袁晏溪拱了拱手,大步冲向乱成一团的军营,转眼间消失在乱军之中。 “厂督。”雷鸣看着羽林军护送祁玉辰安全离开,望着营中的大火,叹了口气道:“属下自幼在草原长大,对野火尚算熟知,此时并非秋时天干物燥之际,纵是失了火,也断无蔓延如此迅捷之理,此火必是人为无疑,偏生早不来晚不来,就在咱们即将进京之际,这火便起了,定是冲着您所来无疑,既然火场上无人下手,那只怕来势必凶,厂督尚须早做预防才是。” “嗯,本督也是如此想的。”袁晏溪对于雷鸣的分析心里头有数,他抬头看了看夜色,除了最后的零星羽林军之外,再也不见火场上有人出来,眼瞅着大火已经将整座军营全都吞噬,就算还有人在内,只怕也早已成了熟肉。他不再等下去,吩咐雷鸣整队,随后向十里坡进发。 前方的靖王及其羽林军 “殿下,您用些水罢。”见靖王下了马,亲卫队长陈亮忙解下腰间系着的水囊,恭敬地递给了他。 “嗯。”这大半夜的慌乱之后,祁玉辰倒真是有些渴了,伸手接过了水囊,刚想着饮上几口,却猛然顿住了。 不好!有情况! 在靖州的一年他与军队常在一起,他的听力猛增,才刚接过水囊,就听到前方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心中顿时一凛。 此刻他们全军正行在官道上,四周全是一览无遗的平地,真要是遇上了骑兵突击,压根儿就没有反手之力,尽管祁玉辰满心不相信会有人在离京不到百里的地方,敢出动骑军来偷袭自己,可一股子危险即将来临的意识却涌上了心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察觉到危险气息的祁玉辰不敢迟疑,随手将手中的水囊抛下,翻身上马,高呼下令道:“全军戒备,陈亮率有马的兄弟跟本王上!” 此际,隆隆的马蹄声渐渐响了起来,原本累了一宿,正有些疲乏的王府校尉们立时跳将起来,各自站位准备接战,而羽林军将士则已经围在祁玉辰周围,箭矢在手随时击杀。 祁玉辰眼瞅着远处那些骑兵已经冲近,直到时机已到,随即爆喝一声:“跟本王上!”话音一落,率领着二十余骑向马蹄声响起处奔了过去。 “东厂在此!来者止步!” 后方突然传出袁晏溪的怒吼!只见他一边纵马狂奔,一边运足了中气,放声断喝了一句,偌大的声响宛若半空了打了个霹雳一般,顿时远远地传将开去。 救兵来了!祁玉辰用力呼出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 人的名,树的影,袁晏溪接管东厂之前,勇冠三军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这一声大吼之下,远处那拨骑兵显然出现了一阵的混乱,只不过并不曾停下冲击的阵型,也不曾有人开口回话,两百余骑兵依旧旷野地发动着冲锋。 找死! 袁晏溪借着月色已经看清来犯之敌的规模了,有两百余骑,尽管他们这边只有百来骑,可全都是沙场好手,就对面的阵仗,他还不怎么放在眼里。 可见对方不应,埋头猛冲,袁晏溪顿时心头火起,有心给那起子来犯之敌一个下马威,取下强弓,从箭壶里抽出三支羽箭,一发力,以连珠箭的手法,接连三箭出手,立时将对面冲来的三名为首者射落了马下,敌人的冲锋阵型瞬间被搅出一片混乱,还没等他再次出手,却听一连串的弓弦声响,七、八支羽箭再次呼啸而去,对面的骑兵阵中立即激起了一片的惨叫声,原来是雷鸣和祁玉辰的亲卫陈亮出手了。 陈亮本就是猎户出身,使得一手好箭法,除了开弓的力量比袁晏溪差了一筹之外,无论是射箭的准头还是手法都不比袁晏溪差。这一手连珠箭雨射将出去,立时镇住了来犯之敌的气势,又因前锋被射倒,后方冲刺的骑兵不得不绕开死伤者,虽还在继续冲杀着,可整个冲锋阵型全都乱了套。 “好!”袁晏溪见陈亮如此神射,不由地叫了声好,放下弓箭,从钩上取下亮银枪,高呼一声:“杀!”纵马率先冲向了混乱中的来敌。 骑兵对冲,打的就是气势仗,袁晏溪的精兵个个都是好手,二来又有陈亮和雷鸣这么两个绝世猛将在,气势上首先就压住了对方一头,此时又恰是对方处于阵型混乱之际,面对着他们的狂野冲击,如何能抵挡得了,现在想要避开已绝无可能,两下里立时凶狠地撞在了一起,一场惨烈的搏杀就此展开。 “杀!杀!杀!”袁晏溪杀入了来犯之敌中,手中的亮银枪使了开来,但见枪花起处总有一人落马,手下从无一漏网之敌,不过片刻功夫便率部杀透了敌阵,枪下少说也倒下了二十余人,再加上亲卫们所放倒了近三十骑,不过一个照面而已,来犯之敌便已经被消灭了四分之一,余者再无调转马头接战的勇气,一声喊,四下逃散而去。 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还没等被护在中心的祁玉辰加入混乱的战场,一切都已经完结了。 “厂督!你看!”雷鸣从地上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拾起一块东西,递到袁晏溪面前。 待看清上面的身份牌,袁晏溪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的将东西纳入袖袋。 东宫? **********我是无情的分割线 到了,总算是到了! 远望着夕阳下反射着金光的京城城头,早已累得够呛的众人立时精神一振,虽没人敢放声呼啸,可各自的脸上却都露出了如获重释的神色,不容易啊,三天了,三天来,光是步行就已经是件折磨人的事儿,更别说连遭了两次大劫难之后,靖王的大部分军心士气早已低落得不成样子不说,便是连宿营的帐篷都是从临县暂借来的破旧货色,既不遮风又不挡雨,破烂得很,好在这两天老天爷赏脸,天气始终不错,这才免去了一场难堪,此时望见了京城城头又如何不令众人喜出望外的。 总算是及时赶到了!祁玉辰骑在马上,远眺着巍峨的城门,心中一阵子激动,只不过他急归急,却尚不至于公私不分,催促着全军加快了脚步,赶到了城外的驿站,将随行的信件交割给了前来迎候的礼部官员,紧赶着往自家王府奔去,按照父皇的命令,休息一夜,明日再进宫见礼。 这边,袁晏溪也顾不得休息,没有直接回镇远侯府,而是急急忙忙地直奔东厂而去,可没想到却扑了个空,拉过人问清楚,才知道陆惜之和北雪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这令他好一阵子失望,无奈之下,也只好先转回了内书房,打算等那思念的人儿回来。 才刚进书房门,却大吃一惊,镇远侯袁仁杰竟然在里面,瞧见他进屋,好整以暇的笑着,那样子就等着自个儿了。 望着父亲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饶是袁晏溪素来冷漠的性子,却是难得地红了一下,赶紧假咳了几声,掩饰了过去,转而嘴角微翘,真心的道:“父亲,您身体可好。”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来我儿见到我,并不高兴啊,哈哈…”多日不见的镇远侯并不打算放过这么个捉弄儿子的好机会,戏谑地挤了挤眼睛,哈哈大笑起来。 还不甘心地加上了一句道:“我儿,你可知这后头可还有一句呢,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哈哈哈…” 厄,真是… 袁晏溪这一刻被笑得尴尬无比,索性也放开了,笑着道:“问苍天,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两相许。儿子不过常人耳,自是免不了俗的。” 书房里顿时全是父子二人豪爽的笑声。 好一通子爆笑之后,袁仁杰笑呵呵地晃了晃手中的卷轴,开口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这几天宫里关于咏叹楼的事正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太子是幕后主使,明日进宫述职,圣上定然会问起,不知你可曾想过?” “圣上不过是要东厂出面封住悠悠众口罢了。” “真是难为你了。”袁仁杰拍拍儿子的肩膀。 父子二人正在相商一些军中事宜,门被推了开来,传来一阵惊喜讶异的抽气声: “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