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那夜过后,夫妻二人在众人面前仍是有说有笑,看不出丝毫异样,而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互相相处的细节之间,却都透露着对对方的一丝小心翼翼。 陆惜之是揣着明白和怀疑装糊涂,袁晏溪则是避重就轻,每次陆惜之想要往那个梦境方向询问,他就顾左右而言他。 成亲才一个月,就体会到了什么是同床异梦。 陆惜之坐在‘办公桌’前,望着批阅文书的丈夫轻轻叹了口气,她是不敢刨根问底,若传言是真…袁晏溪也大大方方承认了,那她岂不就是王妃?甚至,有可能… 坊间除了传言五皇子没有死之外,还说祁天印当年那般无度的宠爱萧婧安,若是萧家没有出事,太子之位肯定是天资聪颖的祁玉墨继承。 袁晏溪自那夜过后,一直心事重重,皇上也病重,政务…… “景明,为何突然让宣王代理朝政,常尚书…没有异议吗?” 袁晏溪一怔,放下笔,转过身来看向妻子。 因为她说办公室就得有办公的样子,所以屋子的门没有关,冬末的冷风将她双颊吹有些苍白,漂亮修长的手指也冻得有些泛红,鹅蛋形的脸庞却是明眸皓齿,尽管看上去有些疲惫,却掩盖不住那份初为人妇的娇媚婉约。 “怎的没让人拿个手炉,冻着可怎么好。”他站起身,不赞同的皱着眉,吩咐了东海一声,径直向她走来。 他牵过妻子的手,将它们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呵出一口热气,英俊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常重虎上的折子,朝廷不能一日无君,太子刚被废,如今唯一能服众意的,理所当然是二皇子,聪明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此举乃高明。” “哼,常重虎可真能忍。” “惜惜怎的这么讨嫌他?”他亲了亲妻子的额头。 “因为常重虎诡计多端,老奸巨猾,处处与你为敌,时时想方设法的要陷害你于不义,我怎么会对他有好感?” 陆惜之站起身,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感觉到男子的手也环住了自己,她深情的表白:“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我们夫妻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不是吗?” 说完眼神定定的看向他,似在等着他的回答。 袁晏溪的笑容渐渐隐没,嘴唇轻启,在妻子期待的莹莹目光中,又慢慢将言语咽了下去… “好,我答应你。” “厂督,宫里出事了!”东海急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打破了一室温馨。 陆惜之心里嗖的一紧。 “杜太医死了。” 急急的回了侯府,快要晚膳时间,忙忙碌碌的下人来回的穿梭,她一路跑到主院。 见到侯夫人,陆惜之松了口气,行过礼,她询问镇远侯是否在家,可平常这时都在净手洗脸的袁仁杰却不见踪影。 苏向菱不喜欢这个儿媳,家里当家不在,她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侯爷有公务在身,你回吧。”压根就不打算留她用饭。 陆惜之皱眉,总觉得镇远侯不该突然在这个时间点有什么公务。 大理寺已经提前一步去了宫中,袁晏溪带着王远之晚到一步,陆惜之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 冷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可萧婧安心里有了盼头,与孩子的书信,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这天,白远前脚刚走,又有人找到了她这里,所不同的是这人步履匆匆,隔了老远就朝她伸出手来:“德妃娘娘…” “尚仪妹妹,你…”萧婧安一个激灵,忙凑过去抓住来人的手,只见她着了件极其朴素暗沉的衣衫,身后跟着婢女提着东西,她瞧孙尚仪双眼红肿的模样,跟着难受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孙尚仪也在上下打量着她,见萧婧安一身粗布衣衫,头发散乱,不仅脸色苍白晦暗,连寻常那灵动的眼眸也黯淡几分,汗水粘着袖子,浑身都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禁眼眶又湿了:“冷宫虽有守卫,可这里鲜有人来,给点好处也就进来了。” 孙尚仪说着往身后看了眼,又心疼道:“这些日子宫中风声正紧,我求见皇上也不得,幸好白公公没瞧见我,我就跟着了,果然找到你,娘娘你…你…” 萧婧安见她目光闪烁,猜到自己眼下定是十分狼狈,却是感叹白远的示好与孙尚仪的求情,忙眨了眨眼冲她一笑:“妹妹,这是风水轮流转,谁人能平步青云后风光一世的?只是对不住我那苦命的孩子。” 孙尚仪稍敛愁容,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对丫头摇了摇头,接着在萧婧安身旁坐下,又叹了口气:“墙倒众人推,娘娘被废冷宫,这喜乐宫的宫人被罚的被罚,被撵出宫的当日就走了,韦茹夏落了胎,整夜的哭闹,听说皇上去瞧过一回也并未好转…” 萧婧安听到韦茹夏这般倒也唏嘘,虽心有疑惑但眼下无力他想,只得朝着孙尚仪叮嘱道:“妹妹,你自来与我走得近,韦茹夏滑了胎,其中有没有玄机还未可知,你今后务必要小心着。” “娘娘先别说我,你入宫那会不是说,有人盯着你么?这次的事会不会…”孙尚仪脸色微白,焦虑极了。 萧婧安摇了摇头,笃定道:“并非有人从中作梗,我咎由自取罢了。”说罢定定的朝着她勾唇浅笑。 如今指不定都要凌迟处死,她眼下也不怕那走漏风声的人了,说不定,是皇上的眼线… “姐姐你…”孙尚仪眼眶又红了,恨铁不成钢那般愤愤道:“你不争不夺也罢了,如今怎么不想一条出路来?” 萧婧安摇了摇头,却是无所谓的模样:“好妹妹,不瞒你说,我把信送出去之前,就没想过要回头了。” 孙尚仪咬唇,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五皇子呢?他可是你的皇儿啊,你有没有想过他将来在宫中孤立无援,如今他被皇上放在皇后跟前,你也知道,那毒妇……” 萧婧安赶紧捂住她的嘴,紧张的四下张望:“妹妹!隔墙有耳!” 想起墨儿,她心中变得柔软,可一想起萧家上下几百口人将来可能会被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那点柔软变得坚强起来,她轻声道:“不,他也是半个萧家儿郎,大局当前,他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找出陷害我萧氏一门的元凶。”说着便轻轻合上眼,觉得光是坐着已经无比吃力了。 “娘娘,我能做些什么么?”孙尚仪招呼着婢女,可那丫头碍于萧婧安废妃为婢的身份,手上的提篮竟是迟迟不敢送上前。 孙尚仪瞪了她一眼,婢女这才紧张的靠近,萧婧安却先一步伸出手制止道:“妹妹,我连白公公的食盒都不曾要,万一被这冷宫的废妃们瞧见,我可不敢保证今日能安生着睡着。” “姐姐受此欺辱,难道妹妹我就睡得安生了么?好不容易宫中有个能说上话的,却…”孙尚仪瞧她的眼神都泄出心疼来,扭头不去看她。 萧婧安舔了舔嘴唇,只得顺从的点头道:“那就留下点吧,篮子可不敢要。” 孙尚仪忙欣喜的点头,打开提篮便将糕点取出给她。 她推却不得,捻起来吃了口,顿时觉得香甜无比,竟整块都给吃了,不好意思的对孙尚仪笑了笑:“我只当平日里这些东西都懒得看,饿极了倒真觉得好吃。” 孙尚仪伸出袖子替她擦拭,又拿了瓶伤药给她,一旁的婢女轻轻出声催促。 “妹妹快走吧,这里到底是冷宫,不便久留。”萧婧安接过东西,朝她点了点头,示意道。 孙尚仪却突然将她拉起,拉到一处角落,让婢女去前面放风,末了,仔细看了看不远处的宫门,确定无人后,轻轻对着一颗大树说:“快出来吧,时辰紧迫。” 是谁? 萧婧安不敢置信的看向那大树,紧紧盯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墨儿!”真的是墨儿。 “母妃!” 母子俩紧紧相拥。 萧婧安痛哭失声,祁玉墨小小的身板紧紧抱住母亲,也止不住的哭戚戚。 “墨儿,乖乖听母亲说,你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母亲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一如从前那样,听到了吗?” “母亲,舅舅呢?他们都说舅舅死了,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都死了,是真的吗?” 萧婧安如五雷轰顶! 大哥死了?父亲一家也……?! 她惊慌失措的看向孙尚仪,对方却偏过头,一副不忍告诉她真相的模样。 祁玉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毕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接踵而至的打击,让他一夜之间从天上跌落谷底,他懵懂的猜到,母妃和外祖父一家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萧氏将门,而是悲戚戚的阶下囚。 婢女那边再次发出催促的声音。 “我们该走了,娘娘,你要好好保重,好好活着,我…我会再想办法带五皇子来看望你…”孙尚仪嘱咐着,边走边不住的回头。 祁玉墨不愿走,可是母亲却对他笑笑,放开了他的手:“去吧,墨儿,好好长大,母亲永远爱你。” 萧婧安瞧见他们走远了,这才长舒一口气,旋即眼里流露出毅然决然的冰冷。 谁也不会想到,这竟是母子俩最后一次深情相拥。 袁晏溪痛苦的闭上眼睛,站在永安宫门外,双拳紧握,久久未能释怀。 “厂督,事情已经办妥了。”东海出声。 “人呢?” “已经安全送去暗庄。”东海知道袁晏溪接下来想问什么,遂又说道:“皇上那边已经安排了暗卫,还有韦统领也做了安排。” “好!接下来,就等他们动手了。” 加快剧情,准备完结 新书准备开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