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肆的课程给学生们带去的影响比想象中大。 或许是因为他们以前没被这样忽悠过,哦不，是教育过；或许是他们这个年纪，本来就是比较好改变的时候。 其他导师给他们上课的时候,都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尤其是在团队训练模式中，以前很难磨合好的部分,最近顺利得不像话。 他们开始试着将自己融入团队的节点，而非强出头。 连普通人都能做到的事情，难道他们像她那样的勇气都没有吗？ 一开始只是伸出触角一样的试探,但这种尝试得到了正反馈：队友比想象中靠谱、小队实力提升、他们不会因此受到伤害。他们就愿意继续延续信任，越发信服林肆说的话。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开窍了？”有导师忍不住问,“哪位高手指点的？” 一两个学生开窍,那可能是自己的领悟力提升了，或者小队里面发生了某些事情,让他们完成磨合。但一批学生都开窍，很可能就是某位导师做了什么。 姜泽等人嘚瑟得很，“老师,我们好歹是a班的学生，有这么一点进步很稀奇吗？这多正常啊！” 别问，问就是天才,问就是实力。 那导师也是呵呵了,这群小鬼是啥水平，他能不知道？ “你们不说,我也猜得到。不是徐队就是李队，要么是程队。” 众学生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老师，你也就这点想象力了。很遗憾,跟真相差得远了。” 那导师一愣。这都没猜对？不会是校长本人出手了吧？但那位是个大忙人，很少管具体教学的事情。 反正现在是下课时间，他闲来无事，也乐得跟大家唠嗑两句，“对了，你们那位林老师，她咋样？” “还能怎么样，挺好的啊。” 那导师又是一愣，就这？没别的了？甚至没人反驳“挺好的”这个说法？ 学校教务体系的人都看过姜泽的任务报告，如果这话是姜泽说的，他不会感到意外。他也知道林肆在一场极限训练中漂亮地战胜了程许，会有一些人被她的魅力折服。 但所有人都这种态度？ 说一个很残酷的现实：他刚来任教的时候，跟学生们都没磨合得这么快。 这些桀骜的学生们，会针对的可不只是普通人。要是没实力的异能者，也一样会受到刁难。 只不过异能者接下“考验”的比较多，普通人无一例外都被赶走罢了。拿异能者的标准要求普通人，本来就不现实。 让这位导师感觉有点心梗的是，在这些学生眼里，他或者其他导师，不会还比不上一个林肆吧？ 至少他自己绝对不会这么认为。一次训练课打败了程许又怎样？ 林肆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他费尽心机，不也同样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只是他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不会像林肆那样耍手段而已。 他没忍住吐槽：“听说你们去上她的课，拒绝了程队的活动安排？这太糊涂了。不会因为她长得好看，你们就格外怜香惜玉吧？” 话音刚落，破空声传来。一个篮球擦着他的脸过去。 导师勃然色变。 “老师，你要是羡慕她长得好看，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整容的机会的。”蒋豪慢吞吞地去把自己的篮球捡了回来。 如果是徐姗姗在这儿，他还敢拿漂不漂亮说事吗？ 姜泽起哄，“光整容可不够，好歹变个性吧。” 那导师没想到他们说翻脸就翻脸，篮球飞来的时候，他都没注意格挡。他分明感觉到，那篮球上有好几股异能力。也就是说，丢篮球的看起来是蒋豪，其实动手的不止他一个人。 还好，这本来就不是冲着他的脸去的，不然距离这么近，他可能真得整个容。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觉得她是你同事，你这么说她不太好吧。我们不想让人觉得异能者都没素质。” 那导师都快被气笑了，“她真给你们灌了**汤？我就说了两句，你们就敢这样对我下手，可真是好样的。” 蒋豪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等等，老师，怎样下手？你说的我不太明白。刚才只是篮球不小心脱手了，我都没用力。” 见鬼的没用力！ 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你一个人没用力，其他人都帮你助力了是吧？ 没等导师开口，蒋豪就给他指了指篮球落下的地方，“我们要是用力了，这地面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导师懵了，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地上确实毫无痕迹。如果没用异能力的话，普通篮球砸来砸去，很难留下什么痕迹。 “老师，刚才真的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信任我们，没有防备我们，那我们也不能去破坏这份信任，对吧？” 有那么一瞬间，导师甚至产生了一丝惭愧。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没有真的想对他动手，威胁他就对吗？刚才他明明感觉到…… 学生们可不等他反应过来的机会，挥挥手就离开了教室。 走出了一段距离，众学生才笑着去勾王言的肩膀，“你小子，越来越阴险了啊。” 他们没想伤那导师是真的，所以篮球本来就偏离了方向。 他们要吓唬他也是真的，所以好几个人加持了力道，起码可以给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但在篮球落地的时候，王言给篮球垫了一下。导致它看起来就像是轻飘飘落地的一样。 导师懵了一下，最后都没注意篮球是怎么落地的，自然也给了他们辩解的空间。 王言低调地笑了笑，“都是老师教得好。” “嗯？哪个老师教这个？”众人一愣。 他们隐隐觉得王言的做法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这是谁的风格。 王言摇头叹气，他觉得这个异能力体系划分还是有很大问题。他应该是智力系才对，其他头脑简单的家伙，真心带不动。 其他人就不说了，像姜泽和蒋豪这种，明明白白在林肆手中吃过亏的，竟然没长记性。 要说之前王言的做法让他们没反应过来，现在这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倒是直接让他们产生了联想，“王言你做个人吧！” 咳……不过这套好像挺好用的。有人在心中默默琢磨。 他们必须进行道义上的谴责，不然同学都变坏了咋整？至于自己学不学，那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然后，大家又相互对视一眼，表情有点微妙：他们为了林肆，把另一个老师给怼了。这感觉还挺奇妙的，明明不久前，林肆才是那个集火对象。 “事先声明，我不是为了她。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的正义。” “同感。她都能做到那个程度，我也不想被衬托成垃圾。” 导师不导师的不重要，他们这个年纪，主打的就是一个无所畏惧。 姜泽的眼睛一转，想到了自己的“重任”，看现在气氛正好，突然就开口了。 “你们说得对，导师不导师的，其实不重要。那些很厉害的人，本质上也就那样。上次我暴打程队的英姿，你们看到了吧？难道你们不心动吗？不想挑战一下所谓的权威吗？” 大家撒开手，坚决跟他划清界限，“仔细一想，导师还是很重要的。我们这个年纪，就是要有敬畏心。” 这姜泽，看起来浓眉大眼的，真不是个好人呐。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姜泽是想让大家一起去送人头！ 姜泽淡淡道：“行了，我知道你们就这点本事。不过无所谓，正好我对本届最强这个位置很感兴趣。无人挑战，这个位置归我了，你们没意见吧？” 其他人肯定是有意见的。 说姜泽实力不错可以，但绝对不是a班最优秀、最有号召力的那个。或者说，现在的学生里，有挺多是对这个位置感兴趣的，但还没出现公认的最强。 姜泽他凭啥？凭他脸皮厚吗？ “麻烦你们再回想一下我的战绩，灾难级怪物还有失控的异能者，我猎杀的。程许，我挑战胜利。无论是实战还是训练战绩，谁能压我一头？” 众人陷入沉默。 他们突然发现，本来大家所处的位置差不多，但姜泽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跑前面去了。 “呵呵，不要老说我运气好。如果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只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接下来，徐队和李队也是我的目标。” 姜泽大佬气质十足地摆摆手，“我这是在让你们送人头吗？我是出于公平竞争的想法，提醒你们一句。” 就算他这么说，肯定有一部分人不想作死。但本来就对“首席”这个称谓有想法的人，难免会动心——这部分人绝对不会少。大家都是a班的异能者，谁还没点当“最强”的中二病？ “我觉得林老师有句话说的很对，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的人，肯定算不上强者。” 姜泽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这些人的表情，心中暗爽：转移仇恨值的同时还能装个逼，这感觉真不错。 学生们为她出头这种事情，林肆是不知情的。不过姜泽撺掇人去挑战程许等位特聘导师，拉更多人下水，这方法是林肆传授的。 倒不是林肆喜欢看热闹，她是在筛人。 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出于任务要求，林肆都要继续出城。在没找到其他方法前，想要高效率猎杀怪物，她需要有异能者作为发电机，她的意思是，她需要异能者队友。 比起其他异能者，她肯定会优先选择她那些可爱的学生们。 就算没有蒋豪的挑衅，林肆也会上那堂信任的课。 因为她需要的不是那种相互防备的队友，尤其是在遇到一些特别情况时，她作为普通人，跟异能者相比，就是“异类”，是最容易被防备与警惕的。 校长那老狐狸跟她说过，以前的异能者与普通人的组合遭遇了信任的崩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最开始，她就得把这块信任的基石打牢。 而现在，她就是在一步步构建“她值得信任”这种概念，要让他们相信，她是会将性命交到他们手上的人。 在林肆看来，所有的信任都会出现动摇的时刻。只要他们在动摇时，心中的天平微微地往她这里一偏就好。 除了信任外，野心同样是她考核的一部分。 她要组建的，不是普通的小队。她不会平白送人去死，但她想要的，也不是猎杀几个危险级或灾难级怪物。 如果连挑战那几个特聘导师的勇气都没有，还是早点歇着吧。 如果不打掉他们对程许等人的敬畏心，回头自己好不容易把人培养出来了，程许等人勾勾手指，他们就想“那队更好”，直接跑路了，那林肆上哪儿说理去？ 所以，这一步也是必须的。 林肆甚至不着急告诉他们：我要组建我自己的小队，大家快来报名啊。 真正的强队，应该是别人求着进。 她不着急收人，也不会降低门槛，先让他们好好磨一磨吧。正好，她也需要看看这些“特聘”们的能耐。 当然，这堂名为信任的课，还有一个意图。它是林肆做的实验： 出于自我保护，人会比较抵触自己的性命交由别人。但那些学生彼此间都很熟悉，甚至是会互相信任的队友，他们也一样讨厌“被拯救者”的位置。 这个比例有点过高了。 他们是真的不信任队友吗？ 林肆感觉，他们最为抵触的，是那种无法使用异能力，但又身为鱼肉的情境。 与其这是心理影响，不如说这是刻进dna中的本能？先是抵触，然后表现出更强敌意与攻击本能。从姜泽乃至李冉冉的情形来讲，是有共通之处的。 林肆早就准备去探望一下李冉冉。给课程做完小结后，她就将这个安排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