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抱着林肆的裤腿嗷嗷痛哭,看起来像是在装疯卖傻，但其实也是借着假哭表达真心：他的骄傲是咔咔地碎了一地，那真的是一种让人一言难尽的痛。 心灵感应型异能者一般都比其他异能类型更稀罕一些。 王言或许不是最独特的那个,但读心术也足以让他稍稍自得：没能成为最强战斗天赋者？没关系,他可以成为统筹能力最强的那种异能者。程许的发展路线就值得参考。 王言称之为“扬长避短”。 然而，现实告诉他，他既没有扬长，也没有避短。 一个b班的、状态不佳的异能者都可以把他捶得满地找牙。而他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他没有放水、也没有脑子进水，就是输了。 他又不是一个没有骄傲与自尊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输给不如他的异能者？ 绝对不能这样下去了。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然而，大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投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我带不动。你要是真心找我哭，身为心理老师的我,还是可以给你递纸巾的。专业训练，你还是找其他导师吧。学校里比我厉害的导师很多,不是么？” 王言愕然。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林肆递纸巾的动作是温柔的，但拒绝的态度也是坚决的。 她在给自己物色人选没错,但她早就说过，不是谁都可以进她的团队的，更不会让人抱着随意的态度进来。 所有加入她的团队的人都应该意识到一件事：她的团队是不可替代的。而她,需要绝对的信任与执行力。 王言这小子,小聪明是有一些的。但林肆最怕的就是这种聪明。 大部分时候他可以按照你的安排行事,除非他有自己的意见。有意见可以,但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跟背刺有啥区别？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他甚至可能猜到了林肆需要人手——作为导师,她有基础任务要完成，但作为普通人，她没办法单独对付那些怪物。 很可惜，林肆会打掉他所有的骄傲与侥幸。 王言不敢置信地抬头，他看了看其他人，小声问：“我可以加入你的小队，帮你一起执行任务。我觉得我们是互利互惠。” 林肆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脑壳，“小同学，你还没醒悟啊。我需要人，但我不是垃圾回收站。” “你觉得你跟姜泽、李冉冉他们比，你的优势在哪里？别跟我说什么读心术。在我这儿不看这个。” 林肆轻声细语，离得远些的人看到她的样子，会觉得她在安慰王言，于是不再上前。 只有王言知道，被伤口上撒盐是什么滋味。 他面色苍白，讷讷不语。 “姜泽比你热血，敢冒险。李冉冉比你执着，有恒心。我觉得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比你多。你被他们打败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王言再也无法忍耐，霍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看好了！你会为自己今天的言行后悔的！我比他们都强，而到时候，你就是下跪求我，我都不进你的团队！” “是吗？那我会很期待的。” 接着，王言就去找了李冉冉，约她长期一起训练。 李冉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林肆，见林肆微微点头，她就同意了。 王言愤愤地回了宿舍，就看到姜泽带了几瓶汽水过来安慰他。他顺手就要接过，没想到被姜泽缩回了手，没让他碰到饮料。 “这是我自己要喝的。” “那你跑我这儿来干嘛？” “听你的悲惨故事下酒，啊不，下饮料。喝起来更爽了。” 王言气得拎起了扫把，“滚啊！” 王言记得，姜泽虽然以前就不是啥好人，但好像没这么缺德的吧？ 恍惚中，王言从姜泽身上看到了林肆的身影。好家伙，问题的根源还是她！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咬牙切齿，“林肆就不是个好人！姜泽，你可小心点她吧，哪天她给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姜泽诧异道：“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对，我看到对决结束后你们在聊天。” “她眼瞎！把我贬得一无是处，还说我不如你们！反正从今天起，我跟她不共戴天！” 然而，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姜泽只想让他展开讲讲，“她夸我了？你具体说说，她都夸我啥了？嗨呀，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就是没办法。” “滚啊！”王言再次操起了扫把。 姜泽还是把汽水留了下来，挥挥手说：“看你还挺精神的，我也得去训练了。” “你不是还在康复期吗？” “对啊，但也有我能做的事情。我想集齐打败所有特聘导师的成就，又不是嘴上说说。” 王言有些沉默，别人都在改变时，就衬托得他止步不前、毫无长进。 王言想要一雪前耻、狠狠打林肆的脸的心情是绝对真实的。 他很快行动起来，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首先，要摸清李冉冉的底细。然后，根据她的计划与风格调整应对方法。 虽然林肆没有直接指点他，但，呵呵，偷师他还不会了吗？ 他也不一定要跟着林肆学，只要找到李冉冉的破绽，不就可以了吗？ 王言觉得自己只是吃了不熟悉李冉冉风格的亏。一旦让他跟上进度，他觉得自己肯定不比她差。 结果在计划的第一步，他就陷入了沉默：李冉冉的训练计划是满的！除了吃饭、睡觉、中途休息的时间，她都有安排。 王言终于明白为啥这家伙会失控了，按照这种训练法，能不透支吗？ 当然，李冉冉现在倒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在众多训练中，异能的训练占据了一个较少且合理的比例。 “不是，你都赢了我，不是应该休息一下，去庆祝一下吗？”看着整天泡在训练室里的人，王言忍不住问。 李冉冉犹豫地说：“可是，赢了你，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一刀正中红心。 李冉冉的心思还是比较细腻的，会照顾一下王言的玻璃心，“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针对你，也不是说你不好。林老师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觉得她比较有道理。” 他只想跪下来求求李冉冉他们：别再学林肆说话了！ 王言义正辞严道：“不管怎样，你这种训练法就是不科学的。适当的休息有利于状态恢复，效率最高。” 然而，李冉冉又说：“我有在休息啊。或者，你想要跟我玩游戏吗？立体拼图怎么样？” 老是被林肆虐，终于有她虐菜的时候了。 一开始王言还觉得李冉冉有点无聊，等发现这个“游戏”的本质后，他又用了读心术，才满头大汗地跟李冉冉结束了这轮游戏。 没有一点经验，哪怕开了读心术，也一样会手忙脚乱。因为消化信息总需要一点时间，而在此之前，李冉冉可能就已经行动了。 “你管这叫游戏？” 王言感到了窒息：这种玩法，跟休闲娱乐这四个字的哪个字挨上边了？ 李冉冉就说：“林老师说了，能从中感受到愉悦的就是游戏啊。太菜的话，确实会毫无乐趣可言。” 她耿直地转述了林肆的话。 王言的脸色隐隐发青。 这家伙，是要成为林老师的应声虫吗？ 可恶！ 但王言又意识到，李冉冉是真心实意地说这些话的。她的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不再像绷紧的弦，不再那么沉郁。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好像一个人被注入了希望与活力。 虽然李冉冉面对的仍然是别人可能会觉得枯燥的训练，但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同学也不会再用同情的眼神看李冉冉。虽然她现在的异能力还没完全恢复，在单项训练方面的成绩不太好看，但她打败a班同学的战绩是实打实的。 学校最在乎的，肯定还是实绩。只要李冉冉稳住，搞不好直接升入a班。 羡慕她都来不及，还同情？醒醒吧。 李冉冉炯炯有神地看着王言，“林老师说了，我这次打败你有运气成分，你要是再快一点，布局再完美一点，我就可能会输。但下一回，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了。你期待吗？我很期待。” 接连在李冉冉身上碰壁的王言沉默。 谁不喜欢逆袭呢？就是当自己成为垫脚石时，就有点让人笑不出来了。 或许林肆没有说错，他就是不如李冉冉他们。 只要勇于承认这一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王言就想象到了林肆看他的眼神，然后他就立刻将其摁了下去：绝对不行！ 王言难得地勤勉了起来。 他也不只是自己默默训练，林肆说得对，学校里这么多导师，他就不能博采众长吗？ 像徐姗姗这些特聘导师，如果不是想把他吸纳进自己的小队的话，不可能专门给他一个人开小灶。但学生有问题要请教，他们也不可能拒绝就是了。 王言解不出来的问题，干脆一个个去骚、扰那些导师。然后一次次去跟李冉冉pk，看看谁的方法更好用，最能克制她。 林肆还挺满意。这不就是她能了解各位导师风格的最佳时刻吗？ 没错，她还在学习。抛开人品不谈，学校里的导师也都有些他们的特长。那就是值得林肆学的东西。 林肆现在还不太方便放肆地挑衅所有导师，让他们来当试金石。有王言这个中间人在，倒是方便了很多。 对同事和前辈不客气，不是她的风格。但对王言，林肆就不需要太客气了。她甚至会直接跟王言提要求，“回头你帮我问问李游老师，如果李冉冉的战术在这里出现变化，他会怎样调整？” 王言：“……我为什么要给你带话！” 林肆理直气壮，“不是你在请教他吗？本来就是你得问他这种问题，我只是提前帮你把问题列出来了。” 提前列出问题可还行。 “你怎么知道我这回参考的是李游老师的意见？”王言记得自己没说过。 “昨天你用的是徐老师教的，前天你找的是程老师……这是很难看出来的东西吗？” 林肆的话让王言感觉背后发毛，感觉毫无**。 但他转念一想：没**的是那些导师，好像跟我也没啥关系，对吧？ 一下子就放心了不少。 王言决定了，回头还得多拖几个大佬下水。 被他盯上的导师们齐齐打了个喷嚏。 王言与李冉冉的pk，有输有赢。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李冉冉的变化太快了，一旦他感觉“我这样就可以了”，下次就会被教做人。 他必须不停地改变自己的战术。那种压力可想而知。 林肆对李冉冉就是这样的要求。 李冉冉本身的抗压能力还挺强，全都扛下来了，俨然有成为疯子二号的架势。而王言呢，就这么说吧，他觉得自己入校以来，就没这么苦过。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坚持了下来。 他靠的大概就是“输的不是我，是在我背后出谋划策的导师”这样的乐观精神吧。 王言觉得，自从跟李冉冉约定pk以来，最快乐的时候是他打败李冉冉的时候，第二快乐的时候，就是用“老师，你行不行啊”的眼神看那些导师的时候。 连导师们都得承受这份压力，那他吃点苦不是很正常吗？ 看着这家伙的表情越发变态，李冉冉提问：“你总说我像林老师，你怎么不照照镜子？” 李冉冉觉得自己学的都是林老师的优秀品质。这家伙就不一样了。 而面对越来越刁钻的问题和王言越来越露骨的眼神，李游等人的笑容渐渐核善，“来，你给说说，这问题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