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张武练功已有三日,一趟拳打得虎虎生风。 金刚不坏神功的十二式,说白了就是引导术。 通过动作引导出气感与内力,不断锤炼肉体,强化四肢百骸与经膜。 再经过日夜不辍的苦练,五年方可小成,十二年才能大成。 按照呼图龙的说法,十二年大成是最快纪录,天赋与根骨极其妖孽的奇才,才能练得这么快。 根姿平平者,哪怕练一百年,从小练到死,也无法小成。 “那你练了几年?” “九岁入少林,十八岁修炼此功,如今已三十有九。” 呼图龙双眼迷离,像是在回忆这一生的峥嵘岁月,到头来也只能摇头叹息道: “我这一生,全都给了武道,值得回忆的也就只有那几个娇俏娘子,也不知她们是否给我留下了骨血。” “?????” 张武无语道: “看来卷宗里说你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没有冤枉你。” “你还小,连女人都没摸过,自然不懂男欢女爱之妙。” 呼图龙睨了少年一眼说道: “你以为我等练这一身神功为了什么,不就是想用拳头打破世俗礼法,逍遥自在,为所欲为?” “普通百姓想睡黄花闺女,必须长得俊,有才华,家世清白,而后三媒六聘,花大价钱才能抱得美人归。” 呼图龙不屑说道: “而我等有武力傍身,看上谁直接去睡便是,想要银子便去抢,偶尔善心发作就去劫富济贫,如此仗剑天涯,快意恩仇,才不枉此生。” “……到头来落个秋后问斩?” 张武的话让呼图龙哑然无语,只得嘟囔道: “总之比寻常百姓爽多了,我宁愿半生逍遥,也总好过一辈子在田地里忙碌,整日眺望远方,连县城都没出过,官家来收租还得努力讨好,摇尾乞怜,与圈里的猪狗何异?” “你倒是看得通透。”张武赞道。 “那是自然。” 呼图龙拿起酒壶痛饮一口,由衷大喊道: “爽!” 张武不解问道: “呼图先生,你武力这么高,赚钱应该很容易吧,为什么要去抢呢?” “谁跟你说武力高就赚钱容易的?” 这回轮到呼图龙无语道: “你以为江湖人都高来高去,喝个茶给十两银子,朋友有难便赠一百锭金子?” “难道不是吗?” 呼图龙愈发无语: “武力高,只能说明你打家劫舍比较容易,横竖都是偷抢银子,没有比这来钱更快的法子。” “那你不会找个正经营生吗?” “什么正经营生?给权贵当打手?还是仗着力气大去做苦力?” “……” 张武无言以对,超一流高手做这些确实不合适。 “那人家的钱是怎么来的?” “你是说那些出手阔绰的江湖大侠?” 呼图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尽是讥讽道: “你说的江湖大侠,要么开宗立派,圈地收保护费,像朝廷一样压榨百姓,要么表面光明磊落,暗中做黑吃黑的生意,再不行便给富商豪门做赘婿,谋杀岳丈,侵夺家产,左右不过遮着一张人皮,实则行豺狼之举。” “那就没有真正的大侠吗?” 张武不甘心地问。 “当然有。” 呼图龙点头说: “不过都在酒楼当小二,在富户家做苦力,在街边杂耍卖艺,与你讲得高来高去半点不搭边。” “……” 孩子的心死了。 本以为穿越过来赚钱很容易,迎面被马六带着看囚犯,思想上一顿毒打。 如今以为武力高了,来钱也会很容易,又被呼图龙戳破美梦。 不论混江湖,还是做生意暴富,最终目标都是有钱花、生活安稳、性命有保障。 如今自己已是直通人生尽头。 身在京城,有房有编制,上无父母长辈拖累,下无职场业绩压力,每年还能拿两三百两银子,还有什么不满意? “好好当你的狱卒吧,我若有你这份差事,鬼才去习武。” 呼图龙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到头来也与其他狱卒想法一样,我端着金饭碗,练那劳什子武功? 而后面色一收道: “该教你的,我已经全部教你了,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弄来软筋散的解药,或上报出城杀敌。 张武说道: “天牢封闭,外界是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我先去摸摸底,今晚给你答复。” “可以。” 呼图龙点头。 张武一路离开牢房,走出大狱,明媚的阳光让人有一种重见天日之感。 天牢顶上有瞭望塔,比两里外的宫墙还要高,可以俯瞰京城全貌。 按照规定,瞭望塔上每天都得有人值守。 可惜那塔上不是好地方,冬天冻死,夏天晒死,天牢里又吃空饷严重,人手不够,远处便是皇宫,大批禁军把手,牢里安全得一批,瞭望塔也就荒废了。 张武从两道安全门中间爬上去的时候,发现三日没见的马六竟然在塔上。 “六叔,情况怎么样?” “惨烈,守不了几日。” 马六声音沉重,摇头叹息。 张武眺望远方,不禁吸了口凉气。 那些蛮兵也不知从哪弄来的投石车,巨大的火球在天上乱飞,将城中建筑砸得一片狼藉。 很多百姓都投入战斗,抬着浑身是血的禁军伤员来到后方,帮忙抢救包扎。 慌乱、哭泣、爆炸声,整个京城都乱成一团。 不过街上的百姓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都在城墙底下帮忙搬运辎重。 战争的残酷,让张武承受着剧烈的冲击,有些心慌地问道: “六叔,我们怎么办?” “让我们上场杀敌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京城沦陷。” 马六沉稳说道: “况且,就算我们不主动把囚犯推出去,那些文官也会想到让死囚组成敢死队,明日定会有圣旨到来。” “武哥儿,你想不想当司狱?” 马六突然扭头问道。 “啊?” 张武惊愕,连连摆手说: “六叔,您别开玩笑,我哪够这个资格?” “你若想当,便去宫里走一趟,提出让狱中囚犯出城杀敌之策,只要京城不沦陷,官升三级是理所当然的。” “六叔,我才十五岁,当司狱不是开玩笑吗?还是让其他人去吧。” 张武赶忙拒绝。 管理天牢的司狱乃是九品官吏,踏上了仕途。 如果不能长生,张武可能会选择往上爬,见识一下不一样的风景。 如今他只想苟在牢里,抱紧自己的铁饭碗。 没看这么好的机会,马六自己都不去吗? 官场的凶险,勾心斗角,趋炎附势,远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 张武也不觉得自己这种小人物,会比古人的手段高明多少。 入了仕,只怕会被吃到渣子都不剩。 若想过一把当官的瘾,那也得等一千年以后。 等你天下无敌,即便被百万大军包围,也能杀得人仰马翻,可以用一人之力掀翻朝廷,那你再入仕不迟。 “你小子还真是够知道好歹的。” 马六笑了笑,叹气说道: “你钧叔这些年一直在活动,想往上爬一爬,那便让他去吧。” 柳正钧用十年时间,从帮厨的变成厨头,没少给司狱塞银子。 但他依旧不属于铁饭碗,最多算合同工,事业编制。 当然,如果他想当狱卒,也很简单。 可他一直没迈出这一步。 成为狱卒会变成贱籍,祖孙三代都不能考取功名,不可入仕。 张武去报,朝廷必须先破格解除他的贱籍,才能升迁。 途中若有人以此做文章,八成会浪费掉这次机会。 但柳正钧去报,良民出身,又熟悉牢中事务,司狱是板上钉钉的。 “武哥儿,你去通知大伙,连夜清理牢狱。” “好!” 张武点头,下了瞭望塔。 马六也在他之后去找柳正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