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瘦如柴,白发似枯草,皮肤像老树皮,但又身躯挺立,有傲视众生,凌驾万物之上的气魄。 这便是张武脑海里的陈老魔,于是他也变成了这样。 据王当所说,陈天生年轻时很喜欢行侠仗义,经常路见不平,打死恶霸,还曾灭过一个小国。 只因朝廷腐朽,压榨百姓太狠,弄得民不聊生,饿殍千里,陈天生看不过去,便将那小国的君臣,从上到下八百余人,全部吊死在皇宫里。 行事这般激烈,冷血无情,任性杀戮,在正道修士眼里,与魔头何异? 但陈天生不管那么多,修绝世神功,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女人,纵马江湖,快意恩仇,他做到了。 只是名声越来越恶,天下大教共伐之。 若非天资绝世,百岁时修成陆地神仙,早被各教高手搞死了。 当然,他如此飞扬跋扈,也不是没有靠山。 他有个双胞胎弟弟,也就是陈鸿岳的父亲陈地生。 八岁时被长生宗的无上宗师看中,带上山修习武道,一下子成了核心弟子。 同胞不同命,没被看上的陈天生,心有不甘,受了刺激,后来干脆拜入葵魔宗,与长生宗敌对。 哥哥就是哥哥,怎么能被弟弟压着? 事实证明,陈天生的天赋确实强大,从微末中崛起,一步一个脚印登上巅峰。 但弟弟的存在,多年来无形中给了他很多庇护。 后来陈地生更是娶了长生宗主之女,育有一子,名叫陈鸿岳。 可惜,陈地生命短,在大教纷争中被人害死,享年八十岁。 如今的长生宗主,正是陈鸿岳的母亲。 不过据传并未修成陆地神仙,像陈鸿岳一样虽为大教之主,但也仅是个无上宗师,只是身后有老宗主撑腰。 分析着陈老魔的人际关系,张武买了匹宝马,漫无目的游荡,见识沿途的风物人事,打听着附近长生宗弟子的风评。 任何地方,都有善有恶,弟子的品性参差不齐。 他荒山老庙中避雨,听到当城主的长生宗弟子,与土匪首领交谈。 要其打劫某个大族的商队,杀得寸草不留,顺带把张家庄给屠了,把住在庄子里发现自己秘密的同门师弟干掉。 而这位城主,乃是方圆千里内鼎鼎有名的大豪杰,义薄云天,在长生宗风评极好。 私下这般凶残,让悬挂在房梁上的张武,不由想到山河大侠郭天旭。 于是在老庙里,趁着雨夜,研究起了阎君十三招的第十四招。 什么都不问,只一个劲上刑。 这叫温故而知新。 直至天亮,雨停了,把人吸成干尸。 被吓傻的悍匪首领,也终于被他放走。 张武不恨土匪,若不是活不下去,没有人愿意落草为寇。 面对长生宗的弟子,这土匪也没有选择余地,要么照办,要么去死。 当然,他也需要这土匪把陈老魔驾临的消息带出去。 就这样,他一路走,一路肃清长生宗的地盘。 顺便还去清虚宗的地头逛了一下,在两宗交界处看似无意间被发现,实则故意大闹一通。 起初人们并没有猜到他是陈老魔,只当他是修炼邪法的某个魔宗弟子。 直至一位巅峰大宗师,见到被他吸干的枯骨,认出嗜血魔功,众人才一片哗然。 葵魔宗有嗜血魔功,但不是谁都能练的,只有长老级别才有资格修习。 再打听他的相貌和行事手段,陈老魔三个字呼之欲出。 寿元快尽了,自然要出来吸收血食以延寿,跑到敌对宗门搞破坏,合情合理。 消息直接传入长生宗驻地,惊动了各大长老和宗主。 等张武溜完一圈,回到天玄山的时候,已是四个月后。 他算着时间,自己在长生宗领地的消息传回葵魔宗,再到陈天生漂洋过海赶来天玄山,最快也得小半年。 山上风大,老和尚盘坐在石头上,身旁站着一只迅鹰,看着风尘仆仆回来的张武,平静问道: “你在少林留下了哪些神功?” 张武对答如流。 老和尚又问了几个问题,确定是真人,这才说道: “师弟,我们失算了。” “嗯?” 张武蹙起眉头问道: “出什么事了?” “这几个月我一直装成你,在长生宗山脚下住着,想把陈天生吸引过来,但他并未动身。” 释菩提摇着头,将迅鹰脚下的纸条递给张武。 字迹是程狗亲手写的。 “武哥。” “你在长生宗的消息已暴露,汤守财受命,跨海入儋耳城,击杀冠军侯,飘然离去。” “梁文柏密报,李风渊也已受命前去长生宗抓你,万万小心!” 张武收起纸条,陷入沉思。 如他所料,陈天生这等老不死,绝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打死冠军侯只是个警告。 不主动来葵魔宗找我,再跟我玩花样,下次死的便不是冠军侯了,我会提前进攻大乾,强行逼你露面。 至于受命前来的李风渊…… 只是投石问路,顶在前面踩陷阱的排雷兵。 陈老魔八成会悄悄跟在他后面,暗中观察你的手段。 有把握便出手,没把握便回宗去,攻打大乾逼你出来。 如此极限拉扯,涉及到主场问题。 高手相争,在自己主场作战,可抢占先机,掌控全局。 而踏进别人的主场,盲人摸象,处处危机,未战,实力先砍一半。 “真是个老狐狸。” 张武眉心拧成一团。 李风渊,汤守财,这两人相当难对付,野心极大。 唐槐的死,四长老陈到的死,都是这两人的算计,通过蚀心草把你诱下山,让你们火拼起来,不论谁死,我都开心。 有这两人在,不利于团结,陈鸿岳也很难坐稳掌教之位。 将这两人派出来对付自己,明显有借刀杀人之意。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皇帝死前,要给太子铺路,把许多难驯的大臣带走。 宗门传承也是如此。 宁愿削弱整体实力,也要保证宗门的稳定有序。 老和尚问道: “师弟,如今为之奈何?” “不慌,不慌,让我来给陈老魔上些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