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建文留不得啊!” 朱瞻基杀气腾腾,“若放他离去,不亚于放虎归山。” 朱棣眉头皱起。 “闭嘴,”小胖呵斥:“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不,我非要说。”朱瞻基很执拗,“爷爷,你若下不了手,让孙儿来。” 朱允炆转头望向他,坦然道:“动手吧!” “少假惺惺。”朱瞻基冷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说着,拔出宝刀直指朱允炆。 “瞻基。” “爹,这是可以仁慈的吗?”朱瞻基大声道:“他日建文若卷土重来,将会是怎样一场灾难?” 话虽是对父亲说,但他目光一直看着爷爷。 杀建文,最终还得朱棣点头。 “爷爷,你教过我的,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朱瞻基杀气凛然,“靖难死了那么多人,不在乎多死一个。” 朱棣默然良久,轻轻点头。 眼瞅着大侄子杀叔叔的戏码再次上演,一直沉默的李青开口了:“皇上,这一刀下去,可就真没挽回余地了。” “朕知道。”朱棣语气平淡。 “呵,来。”朱允炆轻喝:“动刀快点儿,别让叔叔遭罪。” “放心,侄儿保证做到。”朱瞻基上前。 正欲挥刀,却又被打断。 朱棣道:“你别动手。” “为何?”朱瞻基不解。 “朱家人不能沾朱家人的血。”朱棣看向李青,“你来。” 李青点头,伸手接过朱瞻基手上的刀,上去就一刀。 朱允炆应声倒地。 朱瞻基先是一喜,随即一僵,朱允炆虽然倒地不起,但并未有一滴鲜血流出。 他不知道李青是如何做到的,却也不是瞎子,知道朱允炆只是晕过去而已。 “李青,你……!” “建文已死。”李青道。 “你放屁。” “建文已死。”朱棣说。 朱瞻基惊诧:“爷爷……” “建文已死。”朱棣又重复了一遍。 “是。”朱瞻基无奈至极,满脸的遗憾。 朱棣起身道:“李青你带他回去安葬了吧,今夜就走。” “臣遵旨。”李青拱了拱手。 他知道,朱棣是怕自己再改变主意,这才催着他走。 李青抄起地上的朱允炆,果断离去。 朱瞻基望着李青消失在夜色中,长长一叹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瞻基,你是不是觉得爷爷太优柔寡断了?”朱棣问。 “孙儿不敢。”朱瞻基眼眸低垂,恭敬回道。 朱棣笑了笑:“建文已死,二十多年前就死了,眼下只是一个庄稼汉,一个大明的百姓。” 顿了顿:“若一个庄稼汉,都让你恐惧、忌惮,那你也不配做大明未来的皇帝!” 朱瞻基心中一凛:“孙儿知错了。” …… …… 朱允炆从马背上悠悠醒来,摸了摸后脖颈,苦笑道:“师兄你那一下可真狠。”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李青没好气道,“能活着回来你就偷着乐吧,你四叔可不是善茬。” “呵呵……这次之行算得上功德圆满。”朱允炆笑笑:“这个结局对大家都不错。” 李青深表赞同,他对此行也很满意。 两人找了个客栈留宿一晚,吃饱喝足,又备上干粮、水袋,全速赶路。 十日后,再次上山。 张邋遢正在打坐,两人不敢打扰,在一旁静静候着,直到夜幕降临,老头子才从观想中醒来。 “呦呵,都囫囵回来啦?不错嘛。” “那是,我答应过师父要把师弟带回来,自然不会食言。”李青臭屁道。 张邋遢撇了撇嘴:“瞧把你能耐的。” 朱允炆笑道:“师父,上山前师兄刚买了肉,我去包饺子,今儿中午咱吃饺子。” “那成,老头子正好也馋了。”张邋遢砸吧砸吧嘴,“多包些,为师饭量大。” “得嘞。”朱允炆笑着答应。 李青起身:“我给你打个下手。” “不用,你许久不来一趟,陪师父说说话。” “呃呵呵……那,那就辛苦你了。”李青不好意思道。 张邋遢睨了他一眼,“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李青讪讪岔开话题:“那个师父啊,上次你那个拳法完善没有啊,弟子想学。” “还没。”张邋遢摇了摇头,“总觉得少了些神髓,你时间长着呢,急个什么劲儿?” 李青挠了挠头,“师父你身体还好吧?” “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几十年啊?”李青打破沙锅问到底。 张邋遢想了想:“二十多年吧!” “这么短啊?” “这还短啊?”张邋遢好笑道,“二十多年后,为师都两百多岁了,再不死可就真成老不死的了。”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我没证据……李青腹诽一句,旋即又有些伤感:“师父,你真不能更进一步了吗?” “怎么进?”张邋遢无语道:“你不会以为,世上真有仙人吧?” “我倒是希望有。”李青苦笑,“我也想有个伴儿啊!” “行了行了,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张邋遢笑骂道,“你终究是要回到你那个时代,这不是结局,只是过程,好好经历就是。” 他笑呵呵道:“真到了那一天,还不够你吹牛的啊?” “可也得有人信啊!”李青哭笑不得。 被小老头这么一劝,他低落的情绪好转许多。 “师父,你说到了那时,我是不是就恢复正常,也会生老病死了?” “应该是。”张邋遢道,“人没有不死的,你是还没到时候。” 李青点点头,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师父,我不能长时间陪你,皇帝现在身体很不好,朝中还有许多事儿,要是……” “你忙你的。”张邋遢毫不在意,“等你什么时候待够了再回来。” “徒儿不孝。”李青歉然。 “少来这套。” 中午吃了饺子,下午师徒三人采药,晚上看星星,看月亮…… 李青怕朱棣有个闪失,不敢多待,次日向师父、师弟辞行。 …… 京师。 李青家都没回,先去东宫找了小胖。 “什么时候回来的?”小胖见他回来很是开心。 “刚回来,家都没回呢。”李青解释一句,问:“皇上龙体可还好?” “不太好。”小胖脸上的喜色消退大半,“自那晚之后,父皇整个人都放松了,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却也……不全是好事。” 李青惊讶:“怎么说?” “这人啊,得有个念想儿,父皇现在就是没念想了。”小胖苦笑道,“建文把他的心结解了,紧绷了二十多年的神经,这么一放松,唉……” “他在乾清宫吗?” “嗯,他这些天一直都在乾清宫待着,没事儿还喝喝小酒儿。”小胖无奈,“我说他不管喝,他非要喝,结果……还是你劝吧,你说话比我好使。” “嗯,我去看看。”李青转身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对了,三宝从旧港回来了吗?” 小胖道:“已经出海了,十天前回来的,前天刚走。” “这么说来交趾平定了?”李青面露惊喜,“江南走私也压制住了?” “交趾本来就没闹出多大事儿,张辅没用多大功夫,黎利就老实了。”小胖点头,“不过,走私并未完全杜绝,海上贸易的利润太大了,大到许多人甘愿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做。” 马克思曾说过: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海上贸易的利润何止百分之三百,海禁屡禁不止,也在情理之中……李青说:“民间走私并不全是坏事,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南民北迁落实好,届时便可放心开海了。” 三宝这是第七次下西洋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改变了历史,若尽早开放海洋贸易,那朱棣的下西洋国策,便能一直贯彻下去。 海上贸易只要一直存在,就等于从根本上解决了大明弊政。 “百姓迁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成的,”小胖深感忧虑,“即便按照目前这个进度,没个两年也下不来。” 顿了下,“随着南方百姓不断北迁,没有的迁徙的南方百姓,生活有了极大改善,逐渐对迁徙也没那么大的热情了。” 李青叹道:“哪有事事顺心的,尽人事,安天命,实在迁不动,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至少已经取得了很大成果。” 见小胖一脸愁容,李青干脆拉上他一起去看朱棣,“别整天在这儿憋着,没事儿走动走动。” …… 乾清宫。 朱棣眯着眼睡着了,小黄门一下下轻轻扇扇子,见二人过来,无声行了个礼。 小胖挥挥手示意其退下,上前轻唤道:“父皇,父皇醒醒。” “干甚?”朱棣缓缓睁开眼睛,美梦被搅的他,满脸不悦。 旋即看到李青,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呦,回来的还挺快的嘛。” “心系皇上,不敢耽搁。”李青拍了记马屁,探手抓向朱棣手腕。 过了会儿,皱眉道:“皇上,给你开的药你吃了没?” “苦不拉几的,吃那玩意儿干啥?” 你不想活了是吧……李青腹诽,正色道:“良药苦口,药不能停。” “药我是吃够了,还是针灸吧。”朱棣伸了伸懒腰,“别说,你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每次针灸后,朕都火力满满。” 李青:-_-||“针灸也是有限制的好不好,次数多了就不灵了。” 你是真不怕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