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汉王府。 整日醉生梦死的朱高煦,今日罕见的没有饮酒,往日的颓废也消失不见,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汉王妃见夫君变化如此之大,不由心花怒放。 “王爷,刘家村的戏班子远近闻名,不如请他们来唱戏,咱们府上一直冷冷清清的,少了些烟火气儿,到时候让百姓也跟着热闹热闹。” 汉王妃想转移丈夫的注意力,笑吟吟道:“府上好多年都没新人进门儿了,改日给王爷纳个侧妃,听说王财主的千金生的貌美……” 她话没说完,就被朱高煦搂在怀中,结结实实香了个嘴儿。 “本王才不稀罕呢。”朱高煦嘿嘿笑道,“就稀罕你。” 汉王妃面颊一红,轻轻捶打了他一下,嗔道:“妾都老了,哪里比得上年轻女子。” “哪有老了啊?本王瞧着可年轻了。”朱高煦没个正形,但汉王妃却是开心不已。 丈夫已经好久没有如此了。 她开心极了,眸中泪光盈盈,“王爷……” “好了,别哭了,以前是本王冷落了你。”朱高煦抬手刮去她的泪珠,深情道:“我做了皇帝,就封你做皇后。” (⊙_⊙ 汉王妃瞬间呆滞,大脑直接宕机。 好一会儿,她像是屁股被扎了似的,一蹿老高,惊骇道:“王爷你说什么胡话呢?” “胡话?”朱高煦皱眉道:“难道你觉得我没有大帝之资?” 汉王妃:“……” 这个笑话有些冷,且一点都不好笑。 “王爷……”汉王妃说着,忙去关门,再回身时,脸色已经煞白,颤声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王爷慎言。” “掉脑袋?”朱高煦笑了,“掉谁的脑袋还不一定呢。” “王爷……” “好了,你莫怕,本王不是莽撞的人。”朱高煦哼哼道。 你可太是了……汉王妃先前的喜悦荡然无存,她悲哀的发现丈夫病得更重了。 “王爷,咱们就这么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她带着哭腔道,“求你了,别折腾了。” 朱高煦脸一板,断然摇头:“不可能!” “你想想孩子,想想孙子……”汉王妃苦口婆心,祈求以子孙劝住朱高煦。 然,并没什么用。 朱高煦有些不高兴:“你就这么笃定本王一定会败?” 汉王妃又气又急,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地掉,哭道:“你拿什么赢啊!?” “当年老爷子也是个藩王,可他照样取得了天下。”朱高煦冷哼道,“他能做到,我一样能做到!” 他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都是叔叔抢侄子,有何区别?” 汉王妃惊惧交加,不由怒从心头起,也顾不上规矩了,骂道:“谁给你的勇气啊?” 朱高煦也不生气,笑吟吟道:“本王敢这么做,可不是一时兴起。” 他轻哼道:“你可知,老爷子当年为何能靖难成功?” 汉王妃摇头。 “实话告诉你,那是朝中有人帮他。”朱高煦道,“老爷子打仗是厉害,但若没人帮衬,燕王一家早就灰飞烟灭了, 而现在,朝中也有人帮我!” 他眸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这江山,老爷子抢得,我也抢得,论打仗,当今天下何人是我对手?” “王爷…咱现在生活不挺好的嘛,”汉王妃哭劝道,“即便更进一步,生活还能提高到哪儿去?” “妇人之见。”朱高煦骂道,“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当皇帝,绝对不必老爷子差,朱瞻基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只会一通胡改,搞什么内书堂,设什么司礼监,俨然是建文第二! 不过这也好,给了我一个登临大宝的机会!”他眸中闪着亮光。 “王爷……”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朱高煦意气风发,“不过靖难的戏本,再来一次罢了,有何惧哉? 就如唱戏,一场戏唱上两遍,其内容、结果都一样,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当初老爷子就是靠着别人抢来的天下,我又为何不能? 夺取江山,有时候也不难!” 朱高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脑海中不禁浮现太宗父亲的英容:老二,你真像我啊! “哈哈哈……!” 看着这个铁憨憨,汉王妃死的心都有了。 她知道丈夫已经失了智,必须得当头棒喝,浇一盆冷水,不然汉王一脉必将灰飞烟灭。 汉王妃深吸一口气,认真道:“王爷,妾有话不吐不快,还望王爷肯认真听。” “如果是打击本王,那不说也罢。”朱高煦抢先道。 “……”汉王妃苦涩道,“王爷何不听听,万一能给王爷带来帮助呢?” 朱高煦一想也是,闷声道:“昂,你说吧。” 汉王妃叹了口气,问道:“敢问王爷,昔日太宗在北平戍边,是何实力?” “什么实力啊?”朱高煦挠挠头。 “……是三卫,三卫啊!”若不是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也确实打不过,她真想给憨憨两个大嘴巴子。 就这,也敢痴心妄想? 你不是太宗,当今皇帝也未必是建文……汉王妃心说。 “王爷,你有三卫吗?” “有没有三卫并不重要。”朱高煦摇头道,“昔日,老爷子的三卫也没起到多大作用。” “那太宗靠的是什么?” 朱高煦想了想,道:“朵颜三卫!” “……那你有朵颜三卫吗?”汉王妃发出灵魂拷问。 朱高煦无言以对,一脸烦躁,“你懂什么,真正决定胜负的也不是朵颜三卫,而是朝中有人,老爷子的兵越打越多,以至于最后军队全跟老爷子一心,这才是胜负关键。” “哼哼,只要本王打赢两仗,军队中的武将看到势头不对,必定投向我。”朱高煦冷笑道,“靖难不过才二十多年而已,他们知道里面的道道儿。” 汉王妃真是服了这个老六,但谁让他是自己丈夫呢? 只得拼命挽救。 “王爷,当年帮太宗都是谁?” “曹国公李景隆,长兴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还有永青侯李青……”朱高煦如数家珍,他参加过靖难,太清楚里面的门道儿了。 汉王妃苦笑:“那帮你的是什么人?” “啊?这……”朱高煦傻眼,但他现在已经被皇位冲昏了头脑,哼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我打赢两仗,局势瞬间明朗。” “你……!”你个棒槌……汉王妃忍着气道,“那你总得有起兵的资本吧?” “那当然。”朱高煦傲然道,“你真当本王这些年是白混的?” “你有什么?” 朱高煦哼道:“实不瞒你,青州卫指挥、乐安知州、千户盛坚、长使侯海、百户井盛……都是我的心腹。” 汉王妃扶额:人太宗的帮手都是国公级别的军中大佬,你这……连百户都用上了,这是造反啊,还是过家家啊? “王爷,你觉得你能成吗?” 朱高煦点头:“我觉得我能!” 汉王妃哀叹一声,起身就走。 “哎,你去哪儿?” 汉王妃惨然一笑:“妾先走一步。” “走哪儿去?” 汉王妃不答。 朱高煦火了,“你爱去哪去哪!” …… …… 汉王妃上吊了,幸赖发现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朱高煦气得暴跳如雷,他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质疑,当年亲爹如此,现在媳妇儿也是如此,他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到底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媳妇儿,朱高煦并未责难汉王妃,只是将她禁足,让下人日夜守着,防止他寻短见。 但他的好胜心,也彻底被激发出来。 他要证明自己,向所有人证明: 我,朱高煦,不弱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