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侠带队去的第三个矿是松山矿，因其座落的山上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林而得名。这个矿采矿权还有八个月，设计年产量4万吨，矿主叫仲胜。 姜侠一行到达松山矿时，仲胜正在喝茶，他在大松树下摆了一张茶几，喝的是山上采的野茶。 仲胜看着姜侠道：“就听说镇上来了一位姜主任，就是这位吧？快过来坐下，尝尝我采的野茶。” 林辰向仲胜介绍：“仲老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镇上的组织委员、副镇长姜侠，也是镇整顿提升滑石矿领导小组副组长。” 姜侠昂着头，大咧咧过去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单刀直入：“你的矿打算什么时间交？” “什么我的矿？” “松山矿啊，整顿提升，镇里收回。” “噢，姜主任，你来晚了。好不巧，这个矿已经不是我的了，我昨天刚刚卖给程子海了，你找他去吧。”说完，仲胜把杯中的残茶泼到姜侠脚下，一脸嘲笑地看着他。 “卖了？” “对啊，就等着办手续时把名字改过来。五十万元一次性付清，人家程子海可是童叟无欺。”仲胜的话里话外带着讽刺。 “有手续吗？” “有啊，你等着。”仲胜起身进了办公室，拿出来一个夹子，递给姜侠。姜侠打开，里面夹着一张收据，一份矿山转让合同。 姜侠看完了，又递给林辰。林辰仔细看了看，合同写的严丝合缝，最后都有双方签字，并按了手印。仲胜还出具了一张收据。 林辰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一笔假交易，他问道：“有银行转帐记录吗？” “我们是现金交易。” “你收那么多现金，是存起来了，还是在家里放着？” 仲胜瞬间不高兴了。“林主任，钱我是放着，还是花了，还是自己引柴火烧了，这是我的隐私，你无权过问吧？” 林辰笑着说：“仲老板好大的手笔，都用钞票引柴火。”说完便对姜侠说：“走吧，去程子海家。” 林辰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这程子海好吃懒做，全靠老婆每年外出打半年工度日，哪来的五十万买矿？更何况是在这镇政府要收回矿的节骨眼上。 程子海家住在镇后街，一幢上世纪的老屋，破瓦残砖上长满青苔，与左右的高屋相比，显得极其寒碜。 程子海看见林辰带人来了，热情地打招呼，让他老婆泡茶。 姜侠也不客套，上来就问：“你就是老程啊，听说你收了仲胜的矿？有没有这回事？” “有啊，昨天刚交易的。” “你不知道这矿要被政府收回了？” “知道。” “知道你还收？这不是成心捣乱吗？” “看你说的，我收了再卖给你们，我不是还赚一笔吗？听说政府从来不让老百姓吃亏的。”说完，程子海也从抽屉里拿出证据来，一张收条，一份转让矿山的合同。上面大红手印清清楚楚。 姜侠也不是傻子，看着程子海家里，一台老掉牙的大屁股电视，上世纪的老旧家具，挑明了自己的疑惑：“五十万可不是小数，你哪来那么多钱？” “拼命干活挣呗，省吃俭用攒呗。” 林辰在一边帮了腔：“老程，你别蒙我们，你掰着指头算算，你家就三亩果园，一年才挣多少钱？除去吃喝用度，农药化肥，根本剩不了多少钱。” 程子海对林辰说：“林主任，我确实挣不了那么多钱，但我老婆能啊！我老婆在南方做生意，她去南方一趟，就能带十好几万回来。” 姜侠好奇地问：“嫂子做什么生意，这么挣钱？” 程子海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一边他老婆瞅了他一眼，蛮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就是陪着大老板们睡觉呗。” 林辰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林辰心想，就你那榆树皮一样的脸，还陪大老板？看看程子海听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一阵感叹。人至贱则无敌啊！ “你们从哪个银行走的帐？” “没走帐，我老婆拿回来的是现金，我们是现金交易。林主任，你给我讲讲，政府能赔我多少钱，我可是花大价钱买的哈，低于这个价我就赔了，坚决不卖。” 听程子海漫天要价，姜侠火气上来了。这几天工作处处不顺，他心中的火终于有了地方发泄：“程子海！你胆敢行骗政府，信不信我让公安局来拘了你！”姜侠指着程子海厉声喝道。 姜侠明显比上次有底气了，自上次吃了丁常源的瘪，回家便向姜明义发了一通牢骚，姜明义便给叶志刚打电话，让叶志刚拜托丁常源多支持姜侠的工作。 程子海翘腿吡牙笑着：“姓姜的，你拿大奶子吓唬小孩呢！” 姜侠气愤不已，拿出手机给丁常源打电话：“丁所长，我是姜侠，我在程子海这里，程子海诈骗政府，需要你的支援！” 过了十五分钟，警车拉着警笛来到了程子海家门口。丁常源威风凛凛进了屋，却瞅也没瞅姜侠一眼，直接问程子海。 “程子海，有人报警，说你诈骗政府，有没有这回事？” 程子海双手一摊，一脸冤枉地说：“丁所长，真是天大的冤枉，他姓姜的说诈骗就是诈骗啊？他有证据吗？要是这样胡乱攀咬，我还说他杀了人呢！你们可不能官官相护！” 丁常源把脸转向姜侠，冷冰冰地说：“姜主任，你有证据吗？要是有证据，我现在就把他铐回去！” 姜侠一时语塞，突然他想到程子海老婆刚刚说的话，马上对丁常源说：“丁所长，他没诈骗，但他组织妇女卖淫嫖娼！这个我有证据！” “噢？证据在哪？”丁常源的兴趣一下子上来了，立刻掏出了手铐。基层派出所最喜欢办卖淫嫖娼的案子，案子简单，罚款又多。 “程子海老婆刚才当面承认，家里的钱是她在南方陪大老板睡觉挣来的......” 姜侠话未说完，程子海的老婆已经从旁边冲了上来，一只手抓上姜侠的脸，边抓边骂：“姓姜的！你敢败坏老娘的名声！我和你拼了！” 林辰等人急忙将程子海老婆拉开，此时姜侠脸上已经出现了五道血痕。 程子海也蹦起来，“姓姜的，你他妈的算个人吗？什么屁都敢放......” 姜侠犹自不肯出去，争辩道：“你们都承认了，现在又敢做不敢当......” 林辰赶紧推着姜侠往外走，边走边说：“老程，他是无心之言，你别生气......” 程子海老婆还在后面跳着高骂：“姓姜的，你等着，老娘和你没完！” 姜侠出了程子海家，不服气地说：“他都承认了......” 林辰解释道：“姜主任，农村的泼辣娘们，什么话都敢说，你要拿她们说的话当了真，那可是要吃大亏。” 丁常源无奈的摇头，对林辰说：“我先回去了，你安抚一下程子海的老婆，这个娘们可不是善茬，可别让她抓了这个理由出去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