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城内城墙上,一众鲜卑酋首的窃窃私语声愈演愈烈,可是看看站在戏志才身旁的张世平,慑于之前郭斌杀伐果决的手段,却都不敢言声。众人虽都不知道戏志才的身份,对于张世平这个塞外三城实际上的主事人却是极熟悉的。在他们的眼中,如今郭斌既然不露面,城中自然是张世平做主的了。
这些人的反应自然落到了张世平眼中,不过他却面色平静地立在戏志才身后,一言不发。
看到张世平沉稳淡定的神情,一众酋首愈发不敢妄为,只乖乖地下了城墙,往城中各自的住所行去。为了稳定城内秩序,也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在城中作乱,呼应城外的鲜卑大军,张世平曾建议戏志才将这些鲜卑酋首统一安排进县衙之中,却被拒绝了。
当时,郭斌已然离开中心城,往升龙谷处行去,临走之前将塞外三城托付给了戏志才,让他统筹此次防御的一应事务。张世平何等人物,自然晓得戏志才是郭斌自创业之初便追随在左右,引为左膀右臂的心腹之人。因此,虽然戏志才于塞外三城之中威望不高,许多事情都需要经过他的手,可他却丝毫不敢在其面前炸毛。不过,凭借着对于塞外三城的熟悉,偶尔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显示一下存在感还是应当的。毕竟,这也是与戏志才交流的手段之一嘛。
况且对于张世平,戏志才丝毫不会像普通士人那般有太多偏见,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郭斌的影响,毕竟郭斌也是通过经商而迅速崛起的嘛。另外,像戏志才这样的人杰,便是在面对郭斌时亦保持着思想的独立,从不会轻易被别人的意见所左右。像重农抑商这种事情,他与郭斌交流过多次的,对其根本原因和来龙去脉,看得清清楚楚,有了高屋建瓴的认识,自然便不会受庸人见识的干扰。
因此,对于戏志才来说,他所瞧得起的,都是有本事的人而他所瞧不起的,都是没有本事的人,却从不会落入俗套,以人的出身或是地位来武断地评价一个人。张世平与苏双二人,自从投效之后,做事小心认真,兢兢业业,虽是商人出身,却将塞外三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这便是极高超的才能。因此,戏志才与郭斌一样,对着二人亦是极为看重,在许多时候,也愿意适当地提点他们一下。
面对张世平的提议,戏志才道:“主公常说,至难得者人心也。此时塞外三城被两万鲜卑铁骑围困,城内人心惶惶,自也在算中。可正是因此,才不能向大家隐瞒事情真相,因为越是隐瞒,众人便会愈发胡乱猜测,反而容易滋生事端。若是将鲜卑酋首们困在县衙之中,使他们上下隔绝,难道便不会出乱子了吗?若是几日见不到他们,他们那一众手下又怎么会不着急呢?到时候,若还有隐匿于城中的别有用心者一加鼓动,城内登时便会发生内乱!”
张世平听得直点头,待戏志才说完后,却还是开口道:“可是,如今的情况,这一众鲜卑酋首难免会胡思乱想,若是他们作反了,当如何是好?”
戏志才道:“在未得到主公的确切消息之前,他们虽确会有些犹疑,却不敢轻举妄动。况且,便是有人如沙翰林者,想要在城中作乱,亦不可能成功的。”
张世平双目一亮,大喜道:“难道主公和军师早有安排?”
戏志才嘴角上翘,莫测高深道:“早在一年之前,主公便已然做好了安排。”
张世平登时面露思索,迟疑地道:“主公高瞻远瞩,自非我等可及。只是到底有何安排,还请军师示下!”
这塞外三城从修建到发展,都是张世平与苏双二人主持的,若说对这里的了解,怕是郭斌亦比不过他俩去。郭斌若是在一年之前便对今天的事情做了布置,哪里能瞒得过二人去?故此,张世平方对戏志才口中的“布置”极感兴趣,难道是郭斌瞒着他二人另外做了什么布置不成?
戏志才见张世平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开口道:“不必如此紧张,主公对你们二位是极信任的,否则也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到二位手中。主公所做的布置,其实是自长社城外就开始了,也从未瞒过任何人。”
张世平奇道:“哦?愿闻其详。”
戏志才瞧了一眼城外耀武扬威的鲜卑骑兵,眼中闪过不屑,转身来到颇显窄小的城楼中,邀张世平坐下后,方缓缓地道:“你可知道,这中心城内的居民,有多少人?”
如此简单的问题,张世平哪里能不清楚?当下不假思索地道:“总有二十余万罢。”
戏志才点点头,道:“那么请问,这些居民都是些什么人呢?”
张世平不假思索地道:“这个问题,怕是举世皆知了,他们原来都是黄巾俘虏嘛!”说到这里,随即惊坐而起,道:“难,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