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提纯白盐,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法子,那自然是要用的。 魏皇安排了盐事司的人去做这事,说的是越快越好,结果盐事司的人真就在三天内把东西给造了出来。 当然,这一批新造出来的白盐,那必须得是皇室先用的。 但魏皇没用。 他拿着盐上朝去了。 洁净的细腻白盐,朝上每个官员都被强迫性地看了一看,尝了一尝,感受了一感受。 魏皇很是欣赏了一番爱卿们感动涕零的情态。 然后,他点名了几个喜欢在心里逼逼赖赖的,让他们就白盐一事当众赋诗一首。 这在朝堂上是很稀罕的事,毕竟谈论家国大事的地方,赋诗这玩意儿,太附庸风雅了。 臣子们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将白盐夸了又夸。 但魏皇却不高兴。 因为他们没夸对地方。 最后还是杜兴自发站出来,面不改色地造了一首四不像从打油诗出来,这才让魏皇喜笑颜开—— “白盐好,盐好白。 吃了妙,身体棒。 百姓用了人人夸。 若问谁家儿郎? 当是天家九子。” 真是好没水平且不伦不类的一首诗。 臣子们再是瞧不上杜兴造的这打油诗也没办法,毕竟他是陛下第一个给了好脸子的人。 聪明的人已经从魏皇的态度上瞧出了端倪。 于是,自杜兴之后的诗作,多是在赞美白盐的同时,又夸了几句他们贤王的。 魏皇终于满意了。 他也不管此举会不会给臣子们各种错觉,魏皇纯粹就是想给那些看不上他宝贝小九的人一个小小惩罚! 对臣子们漠视魏钰的态度,魏皇心里其实还挺不是滋味的。 不孝子他自己可以嫌弃,但别人要看不上那却不行! 皇后之前对他的儿子们挑挑拣拣也就算了,左右也拿她没办法,但几个臣子他还不能穿小鞋了? 不是看不上魏钰吗? 那他就非得让那些看不上魏钰的人都夸他好! 而就因为魏皇这手骚操作,在白盐还在加班加点赶造的时候,整个京都可以说都知道了白盐的事。 臣子们在朝堂上现场造的诗,尤其是杜兴那首四不像的打油诗,更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诗造的委实太糙,但凡是个看过几本诗书的诗书人,都不好意思将其称之为诗! 但偏偏那诗还被陛下夸过不错,写得好。 你说这叫京都的那些读书人能怎么办? 只能不带脑子的夸了。 而当事人杜兴,他本人不仅半点不羞臊,甚至还十分得意,逢人就说自己写了首被陛下夸过的好诗,生怕有人没听过。 整个京都,仿佛一下就进入了没脑子的诗会大赏。 幽州,乐安郡杞县下,有个叫张家村的地方。 张家村在杞县乃至整个乐安郡,都是一个很有名的村子。 不为别的,只为张家村的人都是木匠。 在这个敝帚自珍的时代,无论是木匠,还是铁匠,但凡是有点技术活在里面的工作,基本都是非亲族不传。 张家村的人世代都是木匠,家家户户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门绝活在里面。 譬如这家擅长给人做雕花床柜,那家擅长桌椅板凳,这家会做农具,那家又会藤编手艺活…… 张家村的人都是祖传的手艺,做工精细又认真,在乐安郡是出了名的口碑好,可以说只要离得不算太远,有点闲钱想弄个好点木具的人,都会上张家村请他们打家具。 张进宝就是这张家村的人。 跟村里其他叫大牛、石头、二狗的伙伴们不一样,张进宝有个不同寻常的名字。 这名字是他爹特意找秀才老爷取的,就希望张进宝能继承家业,以后做个有出息的人。 可惜。 事与愿违。 张进宝不想做木匠。 “你这个孽障!有本事你再说一次?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平时只听到刨木头花子声音的张家村,这会儿却是异常热闹。 一户农院外,不少人都围在矮小的篱笆墙外看热闹。 有人瞧着院子里追赶的父子二人,还很是幸灾乐祸地高喊几句。 “哎哟,张三哥,进宝过两年都要成亲的年纪了,你怎么还拿着棍子打他啊,这也太不像话了。” “三哥,进宝这又是不听话了?” “进宝你可跑快些啊,你爹棍子要落下来了!” 张进宝是个身形高大的少年郎,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强壮,被他爹拿着棍子在院子里赶的时候,不但没有一点狼狈,反而有种在逗他爹玩的滑稽感。 张进宝一边跑,一边高喊道:“叔伯你们劝劝我爹啊!我爹他又疯了!” 张爹在后面气得要死,“你个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老子这会非绑了你不可!” 但凡是张进宝从外面回来,基本就会跟他爹吵一回,张家村的人本来都习惯了的,就是这次瞧着有些不一样。 墙外的观众很好奇。 “进宝是昨儿从杞县回来的吧?他这又在县里看到什么了,把他爹气成这样?” “这谁知道……哦对了,前几日有个田成村的人过来找我打柜子,跟我说了什么县里有白盐卖,是官府卖的,好像是什么三百文两斤?”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我昨晚听我婆娘说的!是一个瓶子里装了白盐,那一瓶是三百文!” “啥?一瓶三百文,你们是不是听错了!” 张家村的人有钱,他们比城里的人还要有钱。 要不是经常需要木料做家具,加之村子里地方宽敞,方便做活,张家村的人完全可以搬进城里过日子。 所以张家村的人不像一般农户那样用毒盐,他们用的基本都是青盐。 因着一个个都是经常埋头刨活的木匠,都不怎么进城,所以关于城里的消息,张家村人都不怎么听过。 这会儿听到白盐的消息后,围观群众们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 张进宝耳尖地听到他们谈论的事,一个扭身,立马就从他爹跟前蹿到了篱笆墙边上,郑重点头。 “对,就是白盐!官府贴了告示宣扬的,一瓶三百文,那个瓶子叫玻璃瓶,是咱们朝的一位王爷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