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垛上映出的倒影，随着风吹过一阵闪动。 马寡妇抱住张国全的腿，一边哭，一边求着让他不要去。 她是个寡妇，本来就被村里人看不起了，现在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她是真活不下去了。 “国全，我就是个寡妇，不碍事，不碍事的，你千万不能去，去了我这辈子就完了，姐姐没脸做人啊。” “马姐，你……”马寡妇的话让他很不好受，寡妇怎么了，寡妇就不是人了吗，凭什么那些坏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就不用受到法律的制裁。 “马姐，不行，那些人渣决不能让他们轻易的离开，你放心马姐，我会妥善处理这事的。” 所谓的妥善也只是为了照顾马寡妇的情绪，保证不在人前吆喝出来，但那几人如果被抓，马寡妇被侮辱的事还能不能被兜住，就很难说了。 张国全狠了狠心做出这个决定，想用力抽出腿的时候，马寡妇却一个闪身爬到他面前，竟然冲向张国全磕起头来。 “国全，姐姐给你磕头了，不能说啊，真不能说，姐姐求你了。” 马寡妇做出这样的动作，张国全的心跟着紧紧扭在一起，让人喘不上气。 他抬头看着暗暗的夜空，心里的那种矛盾让他窒息的说不出话来。 马寡妇为了自己的名誉，情愿放过那几个人渣，这样的女人到底是缺少了一种勇气。 从马寡妇的角度来说，她没有做错什么，唯一一点只剩下悲惨。 马寡妇的死，亦或者生，现在全都在张国全的一瞬间。 好像张国全掌握了马寡妇的生死一样，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把那几个人渣揪出来，痛打一顿，然后送进派出所，让他们去坐牢，这样的话，马寡妇被欺辱的事肯定全村都知道了，那马寡妇是没脸活下去了。 不说的话，马寡妇将会苟活一生，但至少是活着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张国全对这句话有了另一层体会。 怎么回到打麦场放电影的地方，他都不记得了，一路上抬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茫然而又痛心切骨。 在人群外围的时候，杨爱华还拍了一下张国全的肩膀，他是去撒尿了，男人嘛，随便找个旮旯就尿了，不用像马寡妇那样跑出那么远。 “国全，发什么愣啊，快去看，武打片开始了。” 张国全没说一句话，怔怔的看了一眼杨爱华，吓了杨爱华一跳。 “国全，你怎么了，眼睛咋个这么红，嗨呀，要是熬不了，赶紧回去睡吧，我是不等你了，得看电影去了。” 杨爱华顺着人群，猫着腰钻进了里面，但里面播放的武打片已经开始，松散的人群一下子往前涌了上去，弄的杨爱华钻了几次，愣是没钻进去一点， 好不容易进去个脑袋，又被人挤了出来，这把杨爱华急坏了，恨恨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没事尿什么尿啊，早知道尿到裤裆里也不出来了。 可武打片实在太诱惑了，杨爱华无论如何都要进到里面的，瞅了一圈，发现旁边外侧有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顿时有了主意，他准备从矮个子男人突破进去，一个矮个子哪里禁得住他去挤。 想着的时候，他立马去到那矮个子男人身后，能从里面人群的叫好声中，知道电影已经开场，他再也等不及了，直接要把矮个子男人扯到一边，好往里钻。 这一扯不要紧，矮个子男人也被他扯了出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那矮个子男人显然不乐意了，招呼着身边的同伴，把杨爱华围了起来。 杨爱华惊住，他没想到矮个子男人还有同伴呢，早知道不那么莽撞了。 当即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着急看电影，一不小心把这位老弟扯了出来。” “谁他妈是你老弟啊，赶紧叫声爷爷，就原谅你。” 杨爱华立马拉下来脸，至于吗，就是扯了一下，还得叫你爷爷，对方人太多，有五个左右，即使他身高马大的，也不能一下子对付这么多人。 像拉关系一样说：“哥几个哪个村的，怎么看着面生，哦，我是杨家庄的，就是本村的，俺们村的人都在这看电影，你看这就是个误会。” 杨爱华说的很清楚，特地指出他是本村的人，你们几个要还不识好歹，我要是一嗓子喊过去，你们几个就别想吃着兜子走，谁怕谁可不一定呢。 在人家的本村闹事，向来讨不到好处，张国全那次跑老远看电影就是，刚开始打架的时候还占据上风，可那是人家的本村，随便一吆喝都能冲过来不少人，到最后，他和伙伴只得落荒而逃，要不然能被人家打死。 那几个男人显然也犹豫了，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矮个子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再说话，其他的几个男人也让出一条道，准备让杨爱华进去。 杨爱华拍了拍手，显然很满意对方做出的让步，正准备进去，忽然听到张国全喊了一嗓子：“人渣……” 然后杨爱华看到张国全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他想上去阻止，既然对方都让步了，没必要再去打架了，再怎么打也保不齐会受伤，都是附近村的，打伤了谁都不好看。 可张国全根本不顾他的阻拦，上去一脚直接踹倒了那矮个子男人。 其余的几人冷眼一眯，这可是你们先动的手，就算你是本村的，那先动手的即使到了局子也没个理。 剩下的四个男人一窝蜂的冲了上去，张国全独身一人和对方打斗起来，他是带着愤怒，带着想打死对方的想法，和四个男人同时打，竟然也没落下风。 向来都是狠的怕不要命的，张国全是豁出去了，哪怕他现在不提马寡妇被欺辱的事，那他也要把对方狠狠的揍一顿。 但这样的一幕，把杨爱华给感动坏了，感叹张国全是个好后生，为了他刚才被人家叫爷爷，张国全竟然不顾危险和对方打起来，那他怎么能做孬种呢。 很快，杨爱华也加入了进去，有了他的加入，张国全能腾出手来专门抓住一个人，骑在那人身上狠狠的揍着对方。 杨爱华可不轻松，矮个子男人刚才被踹倒在地上，现在那男人报复性的，竟然抓住杨爱华的双腿，死死的抱住，剩下的三个男人雨点一样的拳头砸向杨爱华。 杨爱华吃痛，大喊着杨家庄的人快来，有人欺负咱村的。 大家伙都在专心的看着电影，早都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刚开始也没在意，一到看电影的功夫，免不了会有打架的事情发生，大都是为了争一个有利的位置。 当听到杨爱华的呼喊声，才知道有人和外村的人干起来了。 那咋个能忍，今天这场电影可是为了杨家庄而放的，能给你们看都不错了，这些外村的人占了不少好位置不说，还敢欺负杨家庄的人，忍是肯定不能忍的。 呼啦啦的从人群里冲出来不少杨家庄的壮劳力，扛着板凳，当看清村里的杨爱华和张国全正和对方打斗的时候，一腔热血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刚刚电影上放的正是武打片，里面的打斗动作被他们记得一清二楚，现在好了，正愁没地方施展呢。 一窝蜂的冲上去，掂着板凳的直接往对方胸口上砸了上去，还有一些学着电影上的招式，大喊一声：“猴子摘桃。” “黑虎掏心……” “神龙摆尾……” 招式不怎么样，力道也不够，但胜在人多，对面只有五个男人，哪里是杨家庄一群村民的对手，各种电影上学来的招式在这几个男人身上用过来一遍。 其他村的发现那几个被打的男人是他们村的，也不敢上前，这可是在人家地盘上，谁敢去，去了不是找打吗，而且那几个男人虽然是他们村的，但他们都知道那就是村里的祸害，打死也活该。 真的要被打死了，要不是有年纪大的老人出来拦着，这几个男人很可能要被看了武打片的村民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