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雷走在向着东地的土路上，对张国全的质疑，完全是没道理的，谁把碎石子拉到自家门口垫上，张国全也不会那样去做。 事实上是他想的那样吗？刚到东地路口的时候还没觉察出来，随着渐渐往里面靠近，结果令他很欣慰。 和村里的一些地方不一样，在离东地小卖部几十米开外的土路上，已经铺满了碎石子，青色的石子遮挡住原本土路的胶泥色。 看上去，显得颇为平整，干净，怪不得要修路，这碎石子铺上去就是不一样，结实了不少，更主要的是再也不怕下雨时踩的一脚稀泥了。 要不是杨家庄下面有煤，再过多少年也没这待遇啊。 “国全，还是你这边弄得好。”杨雷快步迎上前，终于见到让他满意的一幕了，这一路走下来，光是劝说村民，可没少费唾沫星子。 张国全听出杨雷的话外意思，他虽然没去村里看，但也能从到东地拉石子的村民看出，那种积极性绝对不是没来由的。 简直疯了一样，好像杨家庄东地堆的不是碎石子，而是银子一样值钱的东西。 幸好不是银子，若是银子的话那且疯狂去吧。 要不是因为他和亮子极力阻止，恐怕东地的土路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回想一下上午的经历还心有余悸呢，那可是五大堆碎石子，前几天夏素娟带了五辆大卡车，全都倒在东地了。 五大堆碎石子，跟一座小山一样，就在村里杨雷的带领下，集体压实土路的那几天，常常有孩子来到这边捡石子。 捡的都是那些圆一点，光滑的石子，用来抛石子玩，地上放几个，手里拿一个，扔到空中，手快速往下摸，摸到几个凭自己本事，同时还要准确无误的把扔到空中的石子接住，这样才算赢。 各种规则，取决于孩子们的规矩，基本上都是小女孩来捡，捡到一大把满意的，会放进口袋里，留着跟小伙伴们一起玩，或者到学校跟同学一起玩。 男孩子也有来捡的，那都是用作弹弓打鸟的。 男孩子的游戏，女孩子不屑于玩，同样的，男孩子也不会玩女孩子的游戏，在孩子们中间似乎成了一种默契。 就比如，来东地拉石子，也很默契，村民跟约定了好的似的，一窝蜂的全都来了，拉着驾车子，装的满满一车，路上洒出来也不管不顾，反正又不是来一趟。 最多的一个人，张国全没记错的话，得来了十几趟。 一开始，张国全也没在意，拉就拉吧，村民积极修路这是好事啊。 拉石子的过程中，他也怀疑过，这积极性也太高了点，莫不是那个魏光明又许给村民什么好处了？ 魏光明咋个就不长记性，上次村委会的事还嫌不够闹是不。 大家扎着堆来拉石子，张国全也不想和人家抢，你们先拉，我们东地留在最后，反正石子堆到这地方也方便，先紧着南地和西地远路的拉。 他就坐在槐树下的躺椅上面，悠哉的听着收音机，脑子里不自觉想着夏素娟的事，没办法，收音机就是人家送的，现在正听着呢，自然而然的就想起那个端庄优雅的女人。 以后说不定，会经常见面了，前提是夏素娟能在矿上揽点生意做。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眼么前是那些拉石子的村民，张国全时不时的会冲那些村民喊道：“你们慢些，抢个什么劲，看把我门口扬的到处都是石灰。” 要是碰到熟悉的，比如豁牙子，他还会开玩笑的说：“给我弄脏了，我就把那些脏了的东西专门给你留着。” 那豁牙子就问了，咧着翻起一边的嘴唇说：“国全，你咋个还在那躺着，不赶紧去拉石子。” 张国全眯着眼，慢悠悠的摆起手：“不急，你们先拉，我们这东地到最后再收拾。” 豁牙子可没功夫和他闲扯，只是赶紧交代两句：“哎呀，再不拉，可就没了，到时候你想要也要不上。” 张国全微微睁开眼，瞥了眼豁牙子，没看到他的正脸，豁牙子已经拉着驾车子走了。 “嘿，这么几大堆石子呢，哪能说没就没，再说了，你们要是都拉走铺好路，倒省得我费力了，听个收音机多舒服啊。” 张国全望着豁牙子的背影，自言自语着。 “国全，你咋不去拉石子？” 是亮子的声音。 张国全起身坐在那里：“亮子哥，你不是去走亲戚了，这还没到晌午，没在那吃了饭再来？” 亮子说：“还吃个啥饭啊，我要再不回来，这石子都没了，国全，你赶紧去拉一些回来，把门口垫垫。” “不急，铺路的时候一块垫了，让他们先拉。” “还等哪门子铺路，你不知道，他们拉了全垫自己家门口去了。” “真的假的，不是铺路吗？” “那我还能骗你不成。”亮子说着就拉起驾车子加入抢石子的队伍。 王婶也出来喊：“国全，快，快去抢啊，帮我老婆子抢点回来。” 怪不得村民积极性这么高，敢情全垫自家门口去了，张国全跑到堆石子的地方，就像王婶说的那样，快快，晚一点可就全没了。 跑到堆石子的跟前，亮子正拽着膀子往里挤呢，奈何人多，还真不是一下子就挤进去的。 张国全拍拍他的肩膀：“亮子哥，别挤了，咱赶紧去那堆人少的地方。” 亮子回头，一看是张国全，扯着嗓子喊道：“国全啊，你咋空着手来了，快去拉驾车子，用手能抓多少。” “亮子哥，咱不能抢，得护住才行，这么多人抢也抢不过人家。” “那咋办，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拉完吧。” “不管这些了，先去那堆人少的地方，能护住多少是多少，要不然咱这东地都没石子铺路了。” 亮子疑惑：“咋个？你还要铺路？” 在张国全的劝说下，石子是用来铺路的，要是都垫到自家门口，那这路修的也就没意义了，亮子总算转变过来，只要是张国全说的，他一点都不会怀疑。 和其他村民一样，东地的村民也开始去抢石子，张国全就和亮子一起劝说东地的村民，别的地方他劝不来，压根没有人听他的。 也就在东地，张国全说话还算有人听，东地的人家少，又经过上次的河水决堤一事，在以后的日子里，东地的村民对张国全很是爱护，对张国全说的话也会听进去 应该是经历过上次的苦难，东地的村民比起村里其他村民要显得团结很多。 你看，苦难有时候也会给人带来力量。 当然，这首先需要一个精神领袖，潜移默化般，倒插门的这个杨老怪家的二女婿就成了东地村民默认的精神领袖。 可能说领袖太过夸张，但事实上就是这样，张国全身上所表现出的顽强不屈服，对人对事都有着一颗炙热的真诚之心，至少在东地村民的心中，他们是钦佩的。 张国全说，都把石子拉回自个家，这路还修不修，下雨了不还是一样遭殃，光铺自己家门口一点用没有，那东地的村民也就认可了张国全的说法，大家伙同意是同意了，但石子还是要去抢。 张国全默认了这一做法。 只不过抢石子的目的变了，抢来的都是属于东地的，用来给东地铺路的。 那张国全和亮子也去抢，抢来的石子就先堆到张国全的打麦场上。 有村民见张国全也来抢石子，想起上次还是人家张国全抓住的人贩子呢，也就会多多少少的让给他一些。 张国全照收不误，和大家一样疯抢起来。 村民看在眼里，就会觉得张国全也就那回事，没有想的那么高尚，大家都是平凡人，在自家利益面前，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