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万一找到张国全,心里是憋着一股火的,他把工人的矛盾和事情的缘由,统统告诉了张国全。 本以为张国全肯定是会为他们做主的,没想到张国全却拒绝了。 “老方,就把割煤机放在三号采区吧。” 方万一感到不可思议,一号采区和二号采区的工人,大部分都来自杨家庄,说白了,那就是张国全一手培养起来的。 张国全理应向着一二号采区才是,为什么要把珍贵的割煤机拱手让给三号采区。 方万一不满的说:“国全,你怎么能把割煤机让给那姓周的,说实话,我老方还真用不习惯那玩意,但是,不是这么个理,割煤机的去向,关乎到咱一二号采区工人的士气。” 张国全面无表情,他没有再提割煤机的事,而是反问了一句:“老方,你有没有发现咱矿场已经开始存在问题了。” 方万一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张国全指着窗户外面说:“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察。” “观察啥?” “从过了年,随着从外面来到矿场的工人越来越多,这种问题越是明显,到现在已经形成了派系之分,好似在各立门户,周生是的,新来的那十几个高材生也形成了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包括你老方,也和三号采区的工人势不两立似的。” 方万一这才听懂,辩解的说:“我可没有啊,是他姓周的非要搞这种对立,你知道,原先咱们工人可是很团结的,自从来了新工人,才导致的现在局面,并不是我有意想搞分裂。” 张国全点头,他相信老方说得话:“我知道,这并不是你一个人能掌控住的,但是,不管怎么说,照这样发展下去,矿场一定是朝着一个坏的方向发展。” 方万一不以为然:“不至于吧,不耽误生产便是了。” “不,你别忘了,我们周边很多村子,已经有很多小煤窑开始动工了,长久下去,我们矿场要是再不改变现状,不用别人把你挤下去,自己就把自己限制在牢笼里了。” 方万一也跟着陷入担忧:“那你说怎么解决,现在可不是一个周生的问题了,新来的高材生我也看了,你尊重他们,他们可不领情。” 张国全已经意识到这一问题,虽然老方说得夸张了一些,但实际上确实差不多。 和他想象中不同,不知道怎么的,有知识有文化的这些高材生,貌似看不起他这个乡下汉子。 张国全明白是因为什么,他文化低,专业知识薄弱,领导这些高材生确实让人无法信服。 这几天,张国全一直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个困局。 小禾提建议说,必须建立一套完善的制度,才能有效的遏制住工人。 所以矿场必须进行一场有深度,有力度的改革,往正规化管理上更靠近一步。 “老方,我得出外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矿上就辛苦你了。” “去哪?”方万一问。 张国全深吸一口气:“我想出去学习。” 这是他这几天来,下定的决心。 方万一明白他的想法,心里却有些犹豫:“学习自然是好的,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走了,恐怕矿场在周生的领导下,那是真会乱了套。” “不破不立,即使我留下,矿场的状态也只会越来越糟,我必须寻求一种更强更有力的方法,彻底把杨家庄煤矿区给改头换貌。” 张国全说得异常坚定,方万一知道他这段时间承受了很大压力。 不能说这一切都是因为留下周生带来的,事实上,即使周生不来矿场,以后也会来更多的“周生”。 矿场想走正规化管理,意味着要进驻更多的高材生,和他们这群乡下汉子产生矛盾,可以说是必然的。 周生的到来,只不过把这种矛盾给提前化了,让张国全更早的认清“将要”和“以后”会存在的问题。 张国全是感激周生的,没有周生,可能他到现在还是坚持着以前老旧的理念,那样的话,等周边小煤窑起来,等矿场进驻了大量外来工人,想要再挽回局面,一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出外学习,那你就放心的去吧,不用担心矿场,有我在,他姓周的还翻不了跟头。” “老方,这次我会带着小禾去。” “不行。”方万一立马拒绝:“你怎么能再带着柳科长,你忘了上次村子里怎么传的了吗?还有周生,小禾姑娘可是他的未婚妻,虽然现在两人有矛盾,但怎么着,人俩以前的感情还是在那摆着,我怕周生……” 张国全开口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一次出外学习离不开小禾,我是为了矿场,又不是为了我个人。” 当周生听到张国全要带小禾出外学习,心里对张国全产生愤恨。 而很快,马寡妇成了他愤懑之余的一丝慰藉。 食堂发工钱的那一天,张国全已经带着小禾去往了外地,开始为期半个月的学习。 张国全不在杨家庄,马寡妇拿着到手的二十元工钱,本想去先还给白鸽一半的,这样算下来,差不多一年就能还清了。 剩下的钱,还要还庄上的,欠了人家不少酒钱,说好的,等发了工钱,一准还了人家。 也是巧了,那天下工有点晚,她怕路上天黑不好走,想着第二天一早再还给白鸽。 到家的时候,她把工钱用布包好,藏到喂牛的石槽下面。 “藏啥呢?” 马寡妇正蹲在牛棚底下,后面突然传来青山阴冷的声音。 她的后背突然绷紧,到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青山,想着是出去溜达打牌去了,家里只有青山娘在家,老眼昏花。 她便趁着青山回来的空档,把工钱放到喂牛的石槽下面。 带在身上是不行的,晚上青山折腾她的时候,容易发现身上藏了钱,藏进喂牛的石槽底下是最保险的,明天一早,再把工钱带出去,还给白鸽。 她是这样计划的,赶在青山回来之前,赶紧藏好,赶紧去做饭,没成想青山回来了,好像还发现了她正在藏东西。 青山的确是在溜达着玩呢,远远的看见回来的马寡妇,便在后面跟着回了家,一到家,就发现鬼鬼祟祟的马寡妇蹲在牛棚底下。 马寡妇尽管很紧张,可她没有立刻转身,同时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快速的往石槽底下塞了一下,又在旁边抓了一把干柴,强装镇定的说:“啊?锅屋没柴了,我想着来牛棚捡点呢,我这就去做饭,你饿了吧。” 马寡妇说着起身,直奔锅屋。 从青山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狐疑的暼了马寡妇一眼,对马寡妇的话,他不相信。 没等马寡妇走进锅屋,青山一个箭步跳到马寡妇刚才蹲着的位置,正面看,压根看不出啥。 他就趴在下面看,石槽下面缝隙特别小,天黑下来,光线又暗,趴下去也没发现有啥。 直觉告诉他,马寡妇刚才并不是捡啥干柴,连想起差不多该到发工钱的日子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立马伸手往石槽下面摸索着。 “青山……”马寡妇察觉到青山没有跟上来,侧着身子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她魂都吓飞了。 青山的眼睛瞅也不瞅马寡妇一眼,马寡妇的声音明明带着惊慌,现在他更加确信石槽底下藏的是钱。 马寡妇已经冲了上来,撕扯着青山的肩膀,奈何拼尽全力,愣是拉不动一点。 气急的青山,一只手在下面掏着,一只手顺势抽在了马寡妇脸上。 马寡妇坐在地上的一瞬间,他摸到了,一个布袋子,藏的还挺深,要不是马寡妇反应那么大,他都准备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