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万一自知理亏,说实话,他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马寡妇能把自己赤裸裸的扒开,展现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淫荡下流的一面,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不要了,这跟他方万一脱不了干系。 她可是个女人啊,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能劝说马寡妇当着众人,把和工人淫乱的事说出来,连方万一自恃都没有这个把握。 为了张国全,他决定试一试。 那个春夜,有弯银色的月亮挂在天边,他爬上麦秸垛,把马寡妇按在下面,紧紧箍住她的脖子。 只是给她点教训,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马寡妇造成的。 当马寡妇伸着手,挪动着身子把裤子脱下来时,方万一才恢复清醒。 他坐在麦秸垛上,望着那弯银色的月亮,告诉了马寡妇,现在张国全的处境很不乐观。 如果她不愿意出面,那张国全就完了,矿场也完了。 马寡妇同样坐在麦秸垛上,沉默良久。 说实话,她不想答应方万一的请求,因为周生好了,她也便好了。 周生答应过她,只要他做了矿长,以后她便会有花不完的钱。 她陷入了犹豫,一边是周生给她许下的金钱,一边是一直默默帮助她的张国全。 她该怎么选择?她能怎么选择? 回顾她短暂的前半生,好像一直在做选择,又好像没得选。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难得张国全不畏惧流言,也愿意帮助她,她是感激的。 那不管怎么样,张国全是有家庭的,有一个,他爱的,和爱他的妻子,日子平淡,又温馨。 她喜欢张国全那样的男人,但是她不能起歪心思。 最终只能去羡慕,毅然决然的生下孩子,有了孩子,说不定,她就可以过上那样的生活。 她过上那样的生活了吗?没有,实际上,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等来了丈夫青山出来,孩子却被青山阻挡,见不到孩子。 她可怜吗?不可怜,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当她第一次接受周生给钱的时候,她再一次做出了选择,沦陷在周生的怀抱中。 准确点说,那不叫选择,她只是体会到,原来钱可以这么轻易的挣到。 一点力气也不用费,只需要躺着,岔开自己细条的长腿,大把的钱就到手了。 从周生之后,她不再拒绝每个工人对她炙热的目光,放在以前,她是不会理会的,假装看不见罢了。 相反过来,她现在热烈的迎接工人看她身子的目光,工人懂了,她更懂。 只要给钱就行。 周生答应她做了矿长,给她花不完的钱。 她便相信了。 她坐在麦秸垛上,望着那弯银色的月亮,心里面纠结的不行。 方万一没有催促她,他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最后,也没有让他失望,马寡妇使出很大的力气,做出决定,胸膛剧烈的起伏。 在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丝光亮,每个黑夜里,常常把她黑暗的心照得通亮。 她还有最后一丝良知,那弯银色月亮发出的光,不正是张国全照亮她的那丝光芒。 那个春夜,她哭了。 让马寡妇下定这个决心,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伤疤揭露出来,大家伙都在骂她是个烂婆娘,方万一知道这是一个“下三滥”的手段。 让一个女人毫无尊严的站在众人面前。 以张国全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方万一了解张国全,便就没打算告诉他。 一旦告诉了张国全,只要他阻止,这个计划便夭折了。 方万一觉着光靠他和马寡妇两个人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周生后面可是黄永康,有县里的人。 随即,他便要求和苏锦城通了个电话。 把这个计划告诉了苏锦城之后,苏锦城也是犹豫了很久。 把一个女人推在前面,这不光彩。 为了矿场,苏锦城最后妥协了,想把事情搞大,让护着周生的人,也不敢再去护着,他不但邀请了很多人到场,还把省城的一个记者叫到现场。 这正是方万一的请求,多叫来人。 在这种状态下,所有人都明眼盯着呢,只要方万一能把事情办得顺利,谁也不敢把周生给保下来。 方万一知道周生后面的势力,为此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马寡妇和周生的奸情,一手是周生多运矿场煤的事。 不管从哪方面,都能把周生彻底钉死。 成功了。 方万一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终于能为了张国全,为了这个救命恩人,帮了一件大忙。 高兴是高兴,心里还是忐忑的。 “国全,让一个女人做挡箭牌,我知道用的这种手段不光彩,我承认错误,根据矿上的规定,你可以扣我一个月工钱,甚至,甚至辞退我,我也不说个啥。” 方万一无怨无悔,他明知道张国全不会同意马寡妇这么做的,那就一定会对他做出惩罚。 张国全望着方万一,过了半晌才说:“老方,谢谢你。” 方万一显得惊讶,张国全竟然没说一句责备的话,哪怕骂他两句都行。 “嗐,你说这干啥。”方万一倒显得拘束了。 “当然,扣工钱还是要扣的。” “这?那行嘞,我没啥说的。” 方万一知道,这是最轻的惩罚了。 “我会跟小禾说的,你的工钱从我身上扣。” 方万一叹了口气,他很清楚,张国全就是这样的性子,情愿亏着自己,也不会让身边的人亏着。 方万一犹豫了片刻:“国全,其实,你要感激一个人?应该是马寡妇。” 矿场上围观的人早已散了去,周生被带走了,县里的人也随之走了,而黄永康早在结果之前便离开了。 有个工人跑过来。 “张矿长,马翠云让我给你捎句话,她说她不来食堂干活了。” 方万一点了下头:“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国全,她应该是觉着没法面对你。”方万一感叹的说道。 苏锦城还没有走,他对张国全说:“别太有压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应该清楚,她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尽管都在劝他宽慰,张国全心里还是感到难受。 “方队长,和周生勾结的几个工人,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点小事,就没必要麻烦你们张矿长了吧。”苏锦城发话。 “肯定直接辞退,这几个脏货哪还能留在矿场。” “嘿,你这可是卸磨杀驴啊。”苏锦城调侃着说。 “我没告诉他们家人就不错了,要不是他们哭着求我,非让他们身败名裂。” “嗯,就按你说得办吧。” “那个,苏矿长……” “我现在可不是矿长了。” “这?苏主任,你看我能不能照个相,我这辈子还没照过相嘞。” “哈哈,好,趁着记者在,正好,给咱们三人拍一张合影。” 苏锦城满口答应下来:“小齐记者,麻烦你了。” 台上站着三人,整齐的站成一排,小齐记者在台下找好角度。 “张矿长,笑一笑。” 张国全深吸了一口气,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 随着小齐记者按下快门,“咔”的一下,笑容灿烂的三人定格在了阳光下,背景是矿场。 很多年以后,张国全还常常想起阳光灿烂的这一天。 他没有发现,在离开的人群中,还有一个人,从始至终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这个人,是赵春牛。 他心里受到强烈的震撼,明明之前一切都向着周生倾斜,可最后,却偏袒了张国全。 他深知,张国全能当上矿长,能有现在的地位,并不是张国全多有能力,多有本事。 而是有很多人在帮助他,不计回报,发自内心的帮助。 在大人物面前,那些小人物以自己单薄的身躯,竟然也能抵抗住。 不畏惧,不妥协,这是小人物爆发出自身所有积攒的能量。 赵春牛对身边的杨大福说:“以后,少招惹他。” 杨大福没当回事:“谁招惹他,咱干咱的小煤窑,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