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睁开眼睛:“国全啊,下工了,瞧我这老婆子,犯起困来咧,年纪大了,是真不行了。”
“王婶,累了就歇会,日子那么长嘞。”
王婶摊开腿上的1本书,里面夹的全是鞋样子,大大小小,都有。
有王婶家两个闺女的,有几个外孙的,当然,少不了白鸽,张国全和昭阳的。
小小的鞋样,把“1家人”这个词联系到1起。
王婶拿起1张最小的鞋样,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嗐呀,歇啥歇,得多做几双鞋嘞,这阳阳啊,长得是真快,鞋样1年1个样,我得多给他做几双棉鞋,还有单鞋,等开了春,今年的指定又穿不下咧。”
王婶总是这样,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拿给昭阳。
“眼么前才啥时候,开春还早呢,不急的。”张国全有些担心王婶的身体,上了年纪,不能老操劳。
王婶却有些执拗:“不行咧,总感觉这身体啊,1天不如1天,哎,说不定,老婆子明天就死了嘞,得多做几双,多做几双……”
“王婶,你瞧你,老说这话。”张国全叹了口气:“就是天冷,冻得,别说您了,大小伙子站外面也扛不住,别老说这话啊,您肯定能活到昭阳娶媳妇。”
王婶被逗乐了,望着炉子里的火光,无端的出神,眼眶有些许湿润,真能活到那1天,就好喽。
张国全不敢再搭话,他知道,王婶这是又想起4弟国正了。
年纪大了,似乎只剩下回忆。
张国全无奈的摇了下头后,走到白鸽的身后。
白鸽正聚精会神的1笔1笔的算着账单呢,突然,她停了下来,指着本子上面1处画了横线的地方,陷入了疑惑。
“国全,我记得铁柱爷家没有给结账啊,怎么画了1道横线?”
画了横线,就代表结过账了。
问张国全,他也不知道,每天都在矿场忙碌,对小卖部他几乎没怎么问过事,1直都是白鸽在操劳。
对于铁柱爷家有没有结过账?张国全盯着本子上的那道横线,仔细瞧了1下。
他心里已然有了判断。
“没结。”
白鸽扭过头,正对上张国全离得很近的脸:“你怎么知道?平时你可是在矿场。”
张国全抿了下嘴唇,指着那道横线说:“你看这横线歪歪扭扭的,像是你画的吗?”
白鸽这才仔细去看,还真不像,平时,谁家要是提前给结了账,她1定会重重的画上1道横线,就是为了怕时间长记不住,再给人家弄错了。
1个村里住着,因为账弄错,都是不好的。
而铁柱爷家的那道横线,歪歪扭扭不说,还像是没有力道1样,痕迹1边轻,1边重。
白鸽很确信,不是她划掉的。
平时账本别人是碰不到的,那会是谁?
“阳阳?”白鸽立马猜到了。
“真聪明。”张国全夸奖了1句。
白鸽1边气昭阳瞎画账本,1边又对张国全的夸奖显得不好意思,本来就是1件小事,她要是仔细去想1下,观察1下,也能发现不对劲的。
可张国全始终在1些小事上,会对她毫不吝啬的夸奖1句,好像她跟个小孩子1样。
她可不是小孩子,她能为这个家,贡献1份力量。
“白鸽,咱给家里装个电话机吧?”张国全看着继续埋头算账的白鸽,突然说了1句。
白鸽只顾着算账,连头都没抬:“装电话机干什么?你又乱花钱,平时都在村里,两步路的事,就算外面的亲戚,也没有天天抱着电话机说话的。”
哪怕现在有班车运营,张国全还做了矿长,每个月都有1笔不少的工钱,加上小卖部,日子可以说红红火火,比村里人大多数都要好。
可白鸽依然节俭,不该花的钱,绝对不乱花,电话机在乡下根本用不着。
而且装1个电话机贵着呢,得45千块钱,花那冤枉钱干什么。
白鸽1心算账,没空和张国全闲聊。
那就等晚上吧,夜深了,人静了,才是夫妻身挨着身,心挨着心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