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钟。 实地了解完，林恩和伊登乘车回到治安局，直接来到了存放尸体，用于尸检的房间前。 光走近房门，林恩就能闻到一股冲鼻难闻的味道。 稍微一多想，胃里马上翻涌，被勾得升腾起强烈的呕吐感。 “呼……”林恩轻轻吐出口气，稳住心神，压制着恶心。 “能行吗？”伊登看出林恩的微妙异样，“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能被查出来的东西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林恩戴好口罩，套好手套：“看看吧，我不希望里面真的有线索没发现，却因为我的临时退缩而错过了。” “行。”伊登这方面见得多，熟练地戴好口罩，带着林恩进入了其中。 停尸间很冷。 与之相邻用于尸检的房间，始终开着排气扇，不过尸臭味仍旧无比浓郁。 “这地方平时都没什么人来，算是治安局里最冷清的地方。”伊登先是推来一张装有轮子的床，而后又看了看停尸柜的标识，迅速找到了第一位老太太的，“一个一个看？” “嗯。”林恩感觉口罩的作用并不大，为了不影响效率，他只得尽可能放缓呼吸。 “来搭把手。”伊登拉出了第一位死者的停尸柜，与林恩一起把裹尸袋放到了床上，推进了隔壁尸检室。 将轮子固定好，伊登在拉开裹尸袋前，看向林恩，做最后的确认：“我要打开了，准备好了吗？” “打开吧。”林恩做好了心理准备。 “刺啦。” 伊登将裹尸袋拉开，第一位死者的尸体呈现在了林恩的眼前。 好在是冬天，尽管一开始没做什么处理，但尸体的腐烂程度没有多么夸张，起码距离形成巨人观还比较遥远。 唯一的问题是，尸臭味变得更重了。 林恩没急着上前，而是先缓了缓，多少适应了些后，才来到尸体跟前查看。 死者的面容很安详。 “她死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么？”林恩道。 “应该不是，后来有被整理过遗容。”伊登摇摇头。 林恩把裹尸袋往开扯了扯，看到了死者身上坠楼产生的伤痕：“身上有除却摔伤以外的其他伤势么？” “没有。”伊登镇定地抬动着尸体，以便让林恩更全面地查看。 “嗯……”林恩还是第一次这么细致地观察尸体，从中探寻真相，“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明白。” “什么问题？” “凶手每次的杀人方式都不相同。”林恩道，“前面几次还可以理解，比如对付老太太，把她推下楼很容易。对付年轻学徒，用了刀，一击毙命。对付走在路上的女士，为避免她发出动静，以最快的速度把她推进了下水道。但第四位、第五位，溺死、过敏死亡，看上去都太复杂了，凶手完全可以采用更简单的办法。” “或许凶手也不想这么麻烦，但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这么做。”伊登有点思路，“例如在第四、第五位死者的家里，贸然开枪，大晚上肯定会惊动到附近的人，从而暴露自己。” “枪只是用来震慑的工具。”林恩总结伊登的观点。 伊登“嗯”了一声：“应该就是这样。” “看下一个死者吧。”林恩研究了几分钟，实在没从死者身上汲取到什么线索。 “有收获吗？” “没有，抱歉。”林恩很坦诚地道。 “没关系。”伊登也没因此产生什么不满。 他喜欢林恩认真严谨，不放过任何一个抓取线索的机会的性格。这可比治安局里好些尸位素餐的人强多了。 更不用说，林恩参与调查才半天，已经帮他梳理清了案件情况，明确了往后的侦破方向。 接下来，二人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把其余四名死者的尸体推过来进行了检查。 很遗憾，林恩依然没有找到什么。 他着重看了第四、第五位死者。 第四位溺亡前曾出现过呕吐。 第五位死者死于过敏。 凶手明显在他们的身上花了很大的精力。 可这次的对手真的足以被称为强大，没留下一丁点痕迹。 根据对手的表现。 如果明天真的要主动触发这个任务，难度评级应该会在三级、四级之间。 对林**说勉强是件好事。 毕竟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多动动脑，而不是活动筋骨，去做那么需要高强度消耗体能的事情。 “你先休息吧，跑动了这么半天很难为你了。”走出停尸房，伊登摘下口罩，“我去找局长请示增派人手，然后连夜兵分三路展开调查。” 林恩为了每次能保持精力应对任务，已经把自己的作息改了大半：“没关系，我平时都是写稿到天亮才睡。” “不行，你再有精力，我也不敢让你做什么了。”伊登生怕林恩出点什么事，他是来请人家帮忙的，不是来招苦力的。 “那我就在治安局休息吧，还能再看看卷宗什么的，你们这边有了进展，我也好第一时间了解。”林恩跟着摘下口罩，深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真是太上心了，等破了案，我请你好好喝一顿酒。”伊登很感动。 站在他的角度，林恩纯粹是为了帮他，为了救人，才不顾自己有伤坚持调查。 当然，林恩有这两方面的想法，但更多的，还是为了确保自己能有最大的把握完成任务。 面对三级、四级任务，放着大好的时间不去做准备，非要得正式开始了才努力，大概率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恩得到了神秘存在的特殊关照，也还是不敢这么狂妄。 “哦不对，你有伤，不能喝酒。那到时候我请你吃顿贵的，聊表心意！”伊登把林恩安顿在了自己的办公室，而后独自离开去调度各方。 林恩苦笑一声，打开台灯，先找了笔记本罗列目前的线索。 写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身上还带着股尸臭味，只能先把外衣脱下来，挂在了窗边…… —— 一月十八日、清晨 在外面又忙碌了一整个晚上的伊登，顶着黑眼圈回到了办公室：“你是睡过了，还是一直没睡？” 坐在办公桌前的林恩抬头看向伊登：“还没睡。” “太辛苦了……太辛苦了……”伊登喃喃着走了过来。 若是林恩的【窥视者之瞳】能看到【感动值】，那他一定可以发现伊登的【感动值】已然爆表。 “你才辛苦吧，最少一天一夜没休息了。”林恩注意到伊登眼里布满血丝。 “我没什么。”伊登摆摆手，坐在了林恩对面，“三路人马都派出去了，我过去盯了盯，估计今天上午有关可疑目标的报告表就能交过来。要是一切顺利，咱们下午就能把凶手抓出来。再不济，晚上十一点前，我们也可以盯好可疑目标们，阻止隐藏在其中的凶手再度行凶，扩大负面影响。” “嗯，必须保证今晚不会死人。再死人，既是狠狠打治安局的脸，动摇公信力，也会让恐慌程度翻倍，向外扩散。”林恩深以为然。 只是‘动摇公信力’这套说辞是他的客气话。 在底层人眼里，治安局早就没有公信力了。 “你这边又有什么新的进展吗？”伊登感觉林恩又研究了一晚上，很有可能有了更重要的心得。 林恩沉吟一声，点了下头：“确实有了点想法。” “说说看。” “我们昨晚提到了三种可能，其中第二种认为凶手是高智商的心理变态。”林恩道，“如果这才是真相，那么这位高智商的心理变态，极大概率也是独居者。” 伊登有点错愕，回过神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派出去走访独居者的人，估计已经和凶手打过照面了？” “最重要的不是这点。”林恩道，“而是你之前的想法其实是具备可行性的。” “你是说十一点前没找到凶手，就把独居者们统一聚集起来保护？” “对。”林恩改变了想法，“先前我是担心把独居者聚集起来，凶手情急之下会扩大目标范围，造成更大的伤害。可如果凶手也被我们‘保护’了起来，那么我们至少可以保证今晚不会再有悲剧上演。” “好！”伊登没有任何异议。 “那就按这个来。”林恩打了个哈欠，“我们都休息会儿吧，今天晚上才是硬仗，别在那之前先把自己搞得精神萎靡。” 伊登大笑了几声：“有道理，说实话我也是真的犯困了。” 二人不再废话，前往了治安局的休息室。 轮班的治安官们基本都起了床，正好有不少空位。 伊登为了保证林恩负伤的情况下有好的睡眠，把自己单独的休息室让给了他，自己则随便找了个普通空床躺下。 林恩没有推脱好意，进去倒头就睡。 时间飞逝。 等林恩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等他到公共休息室寻找伊登时，才发现伊登已经不见人影，估计拢共没休息多久就又起床忙碌去了。 真够敬业拼命的。 要是治安局的人都有他一半的态度，茨沃德市的治安也不会差劲到哪去，底层民众更不会对治安官们失望。 出门前去伊登办公室的同时，林恩有了个新的念头。 要不要想办法扶持伊登成为治安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