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顿似乎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莱纳和林恩刚进来的时候一脸谦卑，但不被他放在眼里。 现在生起点脾气，摆出了点高傲的姿态，阿普顿反倒敌意消退，变得客气起来：“呵呵，按您说的来。我想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事情是这样的……”莱纳把昨晚与茨沃德市治安局副官伊登往来的电报拿给阿普顿翻阅，“……我们两个打算乘坐火车引诱他出动的时候，没想到他居然冒充了马车夫，于是歪打正着。” “您怎么确定马车夫就是这个连环杀人犯？”阿普顿简单翻看了下资料。 “他的表现不像是一名马车夫，不论是对路线，还是对驱马都很生疏。”莱纳从容应答，“当然，光是怀疑自然不够，我与林恩在路途中又对此人进行了一些试探。我们故意高声贬低杀人犯，注意到他的神情愈发不自然，便基本可以断定了。最后，又用配枪诈了他一下，他就如实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阿普顿觉得一切都有些过于顺利：“既然此人昨夜就送了信，明示自己即将杀人，你们为什么不当晚直接来治安局报案呢？” “显然易见，我们希望自己把他亲手抓出来。”莱纳没多费口舌编理由。 “……理解。”阿普顿微微点头。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权贵，一个是推理小说家。 这俩人遇到连环杀人犯，反应肯定和普通人是有差别的。不害怕，反而迎上去还真不是不可能。 半晌，阿普顿紧盯着二人的面孔，压低声音说了两个字：“清理？” “嗯？” “嗯？” 林恩、莱纳一脸茫然。 “你说什么？”莱纳故作没听清。 “清理。”阿普顿重复了一遍。 “什、什么意思？”莱纳看了看林恩，又看向阿普顿。 “没什么，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吧。”阿普顿试图翻篇。 他见林恩、莱纳都很镇定的样子，还能制服连环杀人犯，不禁猜测二人或许同为清理人员，继而做了试探。 好在林恩刚进门的时候就提醒过了莱纳，所以他俩都没有在阿普顿说出‘清理’二字时，出现什么不自然的变化。 “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和茨沃德市治安局进行对接、处理后续事宜吧。”阿普顿没什么兴致和林恩、莱纳多聊下去，“二位还有什么事情么？” “我想去拜访一下总局局长，尤利西斯先生。”莱纳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治安总局，不然就等同于这趟白来了。 “尤利西斯局长？”阿普顿声音有所变化。 “是的。小时候和父亲一起见过他，那时尤利西斯先生还是一名一级治安长。很多年没来帝都，这趟来了，我想拜访一下。”莱纳道。 “原来如此……”得知莱纳和治安局最高级别的话事人还有点联系，阿普顿的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为温和，“需要我帮忙联系么？” 莱纳沉吟一声：“暂时不用，这趟来得匆忙，都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那……”阿普顿有点搞不懂了。 既然暂时还不打算去拜访尤利西斯局长，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其实我觉得我们抓捕的犯人，就是对尤利西斯局长最好的礼物。”林恩和莱纳出现了意见分歧，“像尤利西斯局长这样的人，几乎什么都不缺。只有抓捕罪犯，维护正义，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最好的礼物。” 莱纳明白林恩的意思。 林恩是希望争取今天能见到这位治安局的最高长官。 通过【窥视者】之瞳确认对方的情况。 是好人，就想办法获取对方的信任，共谋大事。 是堕落者，就想办法铲除对方，扶持其他人上位。 只不过，莱纳觉得今天贸然碰面还是有些不妥，他想在那之前多争取一些了解治安总局内部的机会：“阿普顿治安长，你知道尤利西斯局长现在是否繁忙吗？” “不太清楚，今天还没见到尤利西斯局长。”阿普顿有点看不懂二人的想法了。 “那你呢？现在有没有其他事情？” “我……还好。”阿普顿回答得模棱两可。 莱纳才不管他回答的内容是什么：“既然不忙，不如带我们二人逛一逛？我对治安局挺感兴趣的，未来也想成为一名治安官惩恶扬善。” 听到莱纳想进入治安局工作，阿普顿又挑了下眉。 以莱纳轻而易举抓捕连环杀人犯的能力，以及显赫的家境、强硬的人脉看，如果他进入帝都的治安局工作，恐怕用不了几年就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时间再长些，获得尤利西斯局长的青睐，发展空间将相当巨大。 饶是自己身为【超凡者】，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也不一定能赶得上。 最重要的是，每次清理任务都是那么危险，现在连几周后的事情都不敢想，就更不用说几年后了。 “可以啊，我带你们逛逛。”最终，阿普顿爽快地应下，关闭了留声机，带着二人朝外面走去。 莱纳看了眼林恩，跟上了阿普顿。 林恩领悟到了莱纳的意思。 莱纳提到打算进入治安总局工作，既是为了有个正当理由让阿普顿带着他们参观，也是顺势真的升起了这个想法。 成为治安官，是打入治安局内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届时，他们可以一边铲除毒瘤，扶持有志者上位净化环境，也可以一边借助治安官的身份调查帝都里的各个案子，为每一次的任务提供备用‘素材’。 这件事唯一的缺点，就是真当了治安官，这层身份会比较限制他们的自由。 当初林恩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拒绝了茨沃德市治安局，副官伊登的邀约。 不过现在当上治安官，和他们的主要目标高度重合，这个缺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特别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们都占据了。 莱纳智商很高、他是一名多次协助治安局破案的推理小说家。 他们共同抓捕到了一个连环杀人犯，可以用其证明自己具备成为治安官的能力。不是什么权贵过来随便玩玩，镀个金。 莱纳的背景，再加上他们【超凡者】的能力，以坐火箭的速度升职未必不能实现。 如鱼得水啊！ 进去了真的大有可为！ 思索过后，林恩默默地认同了莱纳的这个决定。 既然有优势，那就该尽量地发挥出来！ “这一层是办公区，不过实职长官们一般都安排在了各个分局里，这里文书工作要大于侦缉工作……”阿普顿客客气气地为莱纳沿路介绍。 “如果我加入治安局呢？一般会被安排到哪里？”莱纳问。 “像您这样的人，这件事完全可以由您自己决定。”阿普顿觉得莱纳问的问题很多余。 一来他真加入治安局，局里肯定不可能给他安排苦差。 二来他真加入治安局，肯定有门路把自己调到最好的部门里。 “我的意思是，我适合哪里？” “您肯定喜欢破案，抓凶手。尽管杀人案不是天天都有，大部分情况下都要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总归要比做文书工作，整天整夜和一堆卷宗、各种报表材料打交道好得多。”阿普顿还是感觉自己在说废话。 “嗯，那就把我和林恩安排到能办实事的岗位吧，另外我不介意职位高点。”莱纳很懂得发挥自己的家族优势。 尽管这是他所不耻的。 可现在必须这样做。 要是从基层干起，他俩接触不到高层的情况，还会被杂七杂八的事务挤占绝大部分时间。 那可就真成给治安局打工的老实人了。 “职位高点……”阿普顿嘴角抽搐。 这帮有头有脸的权贵说话还真是直接…… 就是不知道多高的职位才能包人家满意…… “怎么？有困难么？”莱纳也是头一次这么要求别人特殊对待自己，不知自己的言辞是不是有所不妥。 “嗯……”阿普顿斟酌着措辞，决定把这个麻烦甩给别人，“这件事不如等您见了尤利西斯局长，跟他详谈？毕竟尤利西斯局长的地位比我高多了，他安排起来更容易。而我只是一名小小的一级治安长，说实话，没有什么能力为您安排满意的职位。” “好。”莱纳也不指望阿普顿能帮他多少。 “另外，我有几个问题。”阿普顿看向林恩，“这位林恩先生，也要加入治安局？据我所知，他更多的擅长于编撰推理故事。” 莱纳解释道：“他在茨沃德市的时候，就协助茨沃德市治安局破获过几个大案子，能力绝不在我之下。我们两个一起加入治安局，共同破案，相信效率会很高。” “您完全可以信任我的能力。”林恩大大方方地推销自己，“如果三个月的时间内表现称不上优秀，我可以不收一分酬劳，立即卷铺盖离开。” “有意思……”阿普顿喃喃道。 如果林恩、莱纳是他的同类，他倒不会有什么惊讶的。 可他身为【超凡者】，听到一个‘普通人’这么说，难免会觉得好笑。 这个世界可没你们这帮普通人想象中的简单！ “我还有一个问题。”阿普顿又道，“做治安官可不是件小事。您贵为费尔南多家族的少爷，不知您的父亲会不会同意您从事在上流社会中算不得光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