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铐上。”林恩上前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坐下,铐就没必要了吧……”管家菲尔尝试争取余地。 只要没被铐上,他们就还有希望三打一,找机会从林恩的手上把枪夺过来,重新占据主动。 可若是真铐上了,局面将彻底沦为被动。 他们除了完全服从,再没有任何选择。 哪怕是外面的安保察觉异常赶了过来,林恩也可以挟持他们自保,再不济同归于尽。 林恩一点没惯着,直接将枪顶在管家菲尔的脑袋上,外放身上的杀气:“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么?” 管家菲尔是奥德里奇侯爵的重要智囊,他一定知道很多的情报,所以林恩其实并没有真的想现在就把他解决掉。 不过他这段时间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就算是没有真的动杀心,光是迸发出的杀气就足以让人胆寒,不敢对他的话有任何的质疑。 “好、好,我们铐。”管家菲尔瞬间渗出冷汗,主动拿起和座椅串联在一起的手铐,先铐住了自己的一只手,又托坐在旁边的奥德里奇侯爵帮自己铐一下另一只手,“麻烦您、您帮我一下。” “那我呢,谁帮我……”奥德里奇侯爵渐渐慌乱。 在枪械的威慑下,三人各自帮着,先将两人铐好,而后林恩亲自铐住了最后的酒店老板雷尔夫。 看着三人的手都和各自座椅扶手紧紧铐在一起,林恩将锁铐的钥匙收好,拉来了另一张椅子,坐在三人面前,翘着腿开始问话:“交代吧。” “交、交代什么?”被盯着的奥德里奇侯爵浑身顿感不自在。 “你是怎么杀害的辛德一家。”林恩道。 “我、我没——” “最好诚实点。”林恩没功夫给三人再做心理工作,“我承认,我没有完全掌握你们的底细,但我可以保证,我知晓的事情,要比你们想象中的多得多。接下来我既会问我不知道,也会问我知道的。当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狡辩很有可能蒙混过关。但如果你的答复,和我掌握的刚好不太一样,每发生一次,我都会让你后悔终生。” 没有人怀疑林恩不会做些什么可怕的事。 奥德里奇侯爵费解起自己怎么会撞上这么个煞神:“那……我如实回答,又有什么好处?” “如实回答,我会让你活着。”林恩道。 听到这话,奥德里奇侯爵的呼吸沉重起来。 因为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如果说了谎话,林恩甚至做好了弄死他的准备! 堂堂的一个帝都侯爵!竟要被一个推理小说家转行的二级治安官弄死?! 不对! 这些人的心计、魄力、底气,都和他自报的严重不符。 “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奥德里奇侯爵怀疑今天的事是什么仇家所为。 “啪!” 林恩上去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 “我……”奥德里奇侯爵被扇得有点发懵。 “重新回答,你为什么,又是怎么杀害的辛德一家。”林恩坐下,把玩着手枪问道。 “快回答他。”管家菲尔低声提醒。 “我……我……”奥德里奇侯爵脑子控制不住的混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注地回答问题,“是、是我杀的……那天、那天我来这里想找些、找些乐子,雷尔夫推荐的那些都玩腻了,我就、我就说想玩把大的……” 花了大概两分钟,奥德里奇侯爵才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缘由很荒诞。 他经常来旧南约酒店的负一层找乐子,玩弄、虐待他人。 一个半月前的那个晚上,再次来访的他忽然对已有的玩法提不起兴趣,便在酒精的作用下,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外面随机挑选无辜者,用从未有过的方式进行虐杀。 借此刺激自己,获得巨大的快感。 此举非但没有遭到酒店老板雷尔夫的反对,还获得了他的全力支持。 理由很简单。 奥德里奇侯爵是他重要的金主之一,正是靠着无条件地服侍这些权贵,他才能走到今天。 普通人的性命,在他们所有人眼里都比不过奥德里奇侯爵一夜的欢愉。 于是,辛德一家的大女儿只是出门为父亲购买一些药物,就不巧地被这伙疯子给盯上了。 而后,掳走辛德一家大女儿的奥德里奇侯爵,了解到他们一家共有七口人,在疯狂念头的推动下决定了斩草除根,当即连夜诱骗辛德一家的其他人出门,最终将他们全部带到了旧南约酒店之中。 再之后,便是残忍的虐杀,活生生让一家七口冻成了冰雕…… “呼……”林恩长吐一口浊气,用于缓解内心的不适,“那么,为什么要在杀掉他们之后,把天台的门锁上?这么做,不就等同于直接告知所有人,辛德一家是死于他杀?” “这点我来回答吧。”管家菲尔小心翼翼地道。 “说。” “其实天台的门当晚并没有被锁上。”管家菲尔解释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没有跟在奥德里奇侯爵身边,直至天台有一具冰雕正午融化砸在了路面上,我才算是和治安局同一时间知道出了命案。那可是七条人命,我清楚治安总局一定会格外重视,要是查到侯爵头上,会带来极大的麻烦,所以第一时间就花钱买通了持有天台钥匙的人,让他把门重新锁上,让治安局顺理成章地查到他头上,从而替侯爵顶罪。” 林恩眯起了眼睛。 管家菲尔算是聪明,锁门竟是他后来故意为之。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治安局起疑,意识到此案肯定是他杀。 能锁天台门的只有持有钥匙的相关人员,确认是他杀,治安局就肯定会把拿钥匙的人当作凶手抓捕归案。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到了关键时刻,负责顶罪的那个人却因为害怕,向治安局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管家菲尔莫名感到一阵后怕,而后这种后怕又转变为对治安总局的嘲讽,“可让我更没想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治安总局仍旧没有查到新的线索,这么大的案子,开始越传越玄乎,竟变成了桩悬案……”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拿钥匙的相关人员临时改变说辞、治安总局极其重视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让一桩惨案变得扑朔迷离。 “负责顶罪的人,是老乔治么?”林恩问。 他刚来旧南约酒店问话的时候,就从经理波文那里专门了解过都有哪几个人持有天台钥匙。 经理波文当时回答说共有三人持有,其中一名叫老乔治的男子,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就离开了酒店,从此不知踪影。 而这位老乔治,已经在旧南约酒店工作了超过五十年。年轻的时候当门童、司机,老了则负责打杂、管钥匙,算是把毕生都贡献给了这里。 想顶罪,这么一位对酒店忠心耿耿,又活够的人无疑是最合适的。 “是的。”酒店老板雷尔夫点头道。 “经理波文之前说老乔治自己辞职了,其实是被你们灭口了吧?他一死,所有的事情就死无对证了。就算治安局掌握了什么线索,你们也可以把锅都甩在他的头上。”林恩猜测。 “……是的。”酒店老板雷尔夫迟疑了一下,再次点头。 “你就这么默许他在你的酒店闹出这么大的事?”林恩诧异地注视着雷尔夫,“这事轻则让你们酒店长期被负面新闻缠身,重则可以直接让你们停业。” 管家菲尔这时又主动开口了:“其实旧南约酒店很赚钱,但盈利的大头并不来自于正常入住的房客们……” 林恩一点就通:“所以雷尔夫并不在意酒店的名声。正常的房客不来,反而能更放心地招待那些心理变态的权贵。甚至……这次的事件对你们来说,是对那些毫无人性的权贵们做的宣传。” 沉默无声。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见多了丑恶之事的林恩还是不禁被震动。 这很可怕。 稍微有些同理心,都会感到不舒服。 辛德一家只是平静地生活着,就被这么一帮惨无人道的疯子盯上,落得如此结局。 更可笑、恐惧的是,治安总局格外重视,且没有收受贿赂,但就是花了整整一个半月,都没有查出真相! 就算查出真相,也没有人会为了七条普通人的命,和侯爵不死不休! “呼……”林恩深吸了口气。 帝都的繁华要比其他地方更繁华,帝都的绝望也要比其他地方更绝望。 辛德一家只是一个缩影。 奥德里奇侯爵绝不可能只对他们一家做了这样的事。 而旧南约酒店也绝不可能只有奥德里奇侯爵一个顾客。 至于帝都,也绝不可能只存在一个‘旧南约酒店’。 花费了点时间平复好心情,林恩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那接下来说说,都有哪些权贵光顾过这里。这里,又具体开展着怎样见不得人的生意。” 问到这方面时,所有人的心都紧绷起来。 雷尔夫、奥德里奇侯爵、管家菲尔三人感觉出林恩是想针对所有人,这件事将被闹得很大。 林恩则头疼这次任务将会激怒多少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你……真的想知道吗?”酒店老板雷尔夫同林恩确认道。 “都如实跟他说出来!”没等林恩开口,奥德里奇侯爵先大声开始催促。 他的思路很简单。 林恩摆明了是不惧他们奥德里奇家族的,那这个时候想完成自救,就必须把更多人拖下水! 所有涉及这里丑事的权贵都被揭开了伪装,那会发生什么? 很简单!到时候林恩、莱纳他们能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天,都算是天大的奇迹! 等各方大人物为了保证丑事不被泄露,铲除掉了林恩、莱纳,他也就不用担心辛德一家惨案的真相大白于众。 就算发生了奇迹中的奇迹,林恩、莱纳真的做到了把所有人都绳之以法,那起码大家一起玩完,心里多少也能平衡些。 林恩瞥了眼奥德里奇侯爵,他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他毫不在乎:“雷尔夫,你放心地说,不要错漏任何一个名字,一处细节。” “我还是得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当我说出那些人的名字后,不论如何,这件事都停不下来了。”雷尔夫没有理会奥德里奇侯爵的催促,郑重地劝阻林恩。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担心林恩的安全。 他只是还抱有一切都可以恢复原样的期望。 只有这样,他才能接着服侍权贵,从中赚得盆满钵满。 否则,就算这件事情被各大权贵解决了,他也会失去权贵们的倚重,甚至会因为权贵们安全起见的考虑,和林恩、莱纳一起陪葬。 “从我和莱纳来到这里,这件事停或不停,就归我们说了算了。”林恩破灭了他的幻想,坚定地一字一顿道,“现在,你只管说,都有谁参与过这场恶心的富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