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沈家是个秘密,沈旺林和苗玉珍以为自己瞒得很深,其实沈城东什么都知道。 姜柔睁圆眼睛,第一反应是:这么重要的剧情,书中怎么没写? “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 她刻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模样成功逗笑了男人。 他嘴角边有一个极浅的酒窝,姜柔很想戳一戳,但忍住了。 沈城东慢慢收敛笑意,这是他第一次对旁人提及自己的秘密。 “村里人都说我和父母兄弟长得不像,我和四弟本该是双胞胎,却没有丁点儿相似之处。而且沈一和沈二都很讨厌我,随着长大,有些事情不难猜。至于那家医院的名字,是我小时候无意间听到的。” 他说得不急不缓,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姜柔的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主动拉起他的手保证道:“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午后的阳光洒进屋里,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染上一轮神圣的光晕。 沈城东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半晌,忽然用力一拉,把人拥入怀中。 姜柔下意识搂住他的劲腰,感觉自己像撞上了铜墙铁壁,骨头都快散架了。她脸色泛红,乖乖让他抱着,觉得也许这样真的能安慰到他…… 到了晚饭时间,灰突突的桌面上摆了好几样菜,最好的一道菜是汆白肉,肉是姜柔从家带来的礼物。 沈家人都不善言辞,沈五坐在饭桌前偷偷瞄了姜柔好几眼,迟迟没动筷子。 他十五六岁的年纪,稚嫩的脸上透着一抹拘谨。 恍惚一下午,仍在心里连连惊叹:三哥竟娶了一个仙女当媳妇!声音真好听,比播音员的声音还好听! 沈城东把他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道:“快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沈五听后连忙收回视线,没敢再看。 饭桌上除了他,其他几兄弟都不在。姜柔小口咬着苞米面饼子,倒是很好奇沈家那个将要娶媳妇的沈老四去哪了? 许是两人心有灵犀,沈城东在这时提起了他,“四弟到隔壁村干活去了,估计明晚才能回来,等下次来,你会见到他的。” 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沈四也只能没日没夜的干才能娶到心心念念的媳妇。 从小到大,姜柔没为钱财发过愁,但经过那场梦境之后,她对这种遇到困境的无奈也有了同理心。 关于沈家的一切,书中很少提及。她只知道,后来沈城东发达了不仅把父母兄弟接到城里,还给有病的父亲和五弟治病。 至于其他,什么都没提。 由于天黑路不好走,这天晚上,姜柔和沈城东要留宿在这里。 沈家只有一间房,两米多长的火炕能睡好几个人。平常睡觉时,沈父沈母睡一边,中间由一个布帘子隔开,另外一边留给孩子们睡。 今晚,沈父沈母的地方让给了姜柔和沈城东。 虽然都在一张火炕上睡觉,但中间有个帘子遮挡,至少不会那么尴尬。 姜柔有每晚泡脚的习惯,尤其今天走了那么多路,她觉得两条腿快废了,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坦。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泡脚的时候,沈城东端着一盆热水走进屋,他把盆放在她的脚边,先是蹲下身子用手试了下水温,然后仰起头说:“水不热,快洗吧。” 他的动作很自然,犹如老夫老妻。姜柔轻咬唇瓣俯视着他,心也跟着“怦怦怦”狂跳。 见她傻愣愣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任何反应,沈城东又帮她脱去脚上的皮鞋,当他将要褪去米白色的袜子时,姜柔猛得回过神,并立刻缩回脚。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样伺候着,她有点不太习惯…… “一会儿爸妈该进来了,我自己能洗。”说着,忙弯腰褪去袜子,再把两只白嫩的脚丫放入水盆中。瞬间,一股热浪袭来,烫得她小脸儿布满红霞。 “你去忙吧,洗完我自己倒掉洗脚水。” 可男人依然蹲在原地,用他那略带薄茧的手掌往她脚面上轻轻撩水。 “我没事可做,不忙。” “……”姜柔不自觉地蜷起脚趾,忽然热得不行,她再次屏住呼吸,羞涩的同时又有一丢丢好奇:他会不会真的给自己洗脚? 毕竟没几个男人愿意做这种事,像她父母感情再好,她爸也没为她妈端过洗脚盆。 这时,沈城东低头握上她的白皙小脚,动作很轻,仿佛手里是一件精美的易碎品,需要尽心呵护。 他的手很糙,洗的时候带来阵阵痒意。姜柔受不了这个,脚趾在他掌心微微动了动,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不舒服么?” 男人抬起头,认真询问。 姜柔看着他,紧张摇头,“没不舒服,我还是自己洗吧。” 她的嗓音本来就糯,这一声儿更是软得不行。 沈城东用力握住她那巴掌大的脚,心中有股邪火在烧。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最终松开了手。 “我去屋外看看,等你洗完喊我。” “嗯,好~” 昏暗的房间里,姜柔没看清他那双带有欲/念的眼睛,等男人离开后,她长舒一口气,心想:下次绝不能再让他帮自己洗脚了。 真的好痒! 为了让她呆得自在些,沈家人一直没回屋,直到姜柔睡着了,他们才回到帘子另一侧的火炕上。 在睡觉之前,沈旺林对沈城东嘱咐许多,大意就是:当上门女婿不容易,唯有真心换真心才能把日子过好,让他收敛浑身的刺,做个好女婿。 沈城东默默听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一夜,姜柔睡得很踏实。等她醒来时,布帘外静悄悄的,首先看到的是男人坚硬的胸膛,视线随之上移,是他高高凸/起的喉结和略带胡茬的下巴。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像极了感情深厚的恋人。但她知道,目前沈城东对她没有爱情,只有夫妻间的责任和义务,在婚姻当中有这些就足够了。 “你醒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姜柔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仰起头看他,惺忪的睡眼里透着一抹不自然。 时隔两日,他们再次躺在一起,虽然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暧昧萦绕在周遭,尤其某处还特别膈得慌,她很怕男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 沈城东也在这时意识到什么,没来得及挪开身子,那里就不受控制般地跳了跳。 “……” 一时之间两人囧得不行,谁都没敢乱动,就连呼吸都比刚刚加重许多。 他热,她也热。 幸好在失控之前,苗玉珍隔着布帘子提醒沈城东快到七点钟了,这才打破两人一触即发的冲动。 他们一前一后快速起床,屋外已升起炊烟。 从旺水村到京市市里,只有每天早晨八点钟这一趟客车。吃过早饭,苗玉珍把一个布兜子交给沈城东,并对姜柔笑呵呵道:“里面是我腌的咸菜,让你爸妈尝一尝,如果喜欢吃,我再给你们做。” 姜柔笑着感谢,并诚心邀请他们有空去城里住一段时间。 离开前,沈五拿出私藏许久的小人书送给姜柔,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姜柔欣然接受这份好意,并从挎兜里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送给他。 沈五攥着糖,觉得这三嫂人美心善,可真好! 告别沈家人后,姜柔和沈城东坐客车返回大杂院。 到了家,陈爱荷仍躺在炕上养伤,这一天一宿都是师岚和姜德山在伺候她。 见他们回来了,她拉起姜柔的手,忙问:“在那儿呆的怎么样?你公公婆婆身体还好吧?” 其实她更想问:有没有受气?但当着沈城东的面,她没办法直接问出口。 姜柔没那么细腻的心思,也就无法理解母亲所想。她点点头,把沈家人全都夸赞一遍,就连沈母做的小咸菜都没放过。 “妈,咸菜一共是三罐,我想给一大爷送去一罐,可以吗?” 陈爱荷听了忍不住皱眉,“给他干嘛呀?咱们在这院儿里安分守己几十年,用不着讨好他。” 但姜柔有自己的想法,于是编了个借口:“上次孟雯姐帮我补过衣服,不能让人家白帮忙。” 孟雯是一大爷的闺女,家里招的也是上门女婿。陈爱荷思忖一瞬,便同意了。 等到傍晚,姜柔拿着一罐小咸菜,敲响了西厢房的门,来开门的正是一大爷孟书阁。 看到姜柔,他微微一愣,“怎么,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身为大杂院第一管事人,孟书阁脾气古板但热心肠,如果谁家遇到难事都会主动帮一把。姜柔把手里的咸菜递到他面前说:“这是我婆婆做的,特别好吃。我记得您和雯姐最爱吃雪里蕻,便给你们拿了些。还有,谢谢孟雯姐上次帮我补衣服。” 孟书阁诧异地接过咸菜,比刚刚和颜悦色许多,“她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这怎么好意思呢?” 姜柔又客气几句,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一大爷,我想打听个事儿。韩老三您还记得吗?他是我姐的舅,也在肉联厂工作,他之前说厂里要分房子,现在房子分到了吗?” 肉联厂分房不算啥秘密,孟书阁努力回忆着韩老三是谁?等把人想起来了才回答:“年前就已经分房了,怎么?是不是他那房子出了什么问题?” 怕对方误会自己送咸菜的初衷,姜柔连忙摆手,“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那您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等从孟家回来后,陈爱荷趁沈城东在外面搬煤坯的功夫,小声问她,“你跟妈说实话,他们家人有没有给你脸色看?或是管你要钱之类的?” 陈爱荷会有此一问,是因为孟雯招了上门女婿后就经历过这些,当年闹得挺难看,弄得大杂院里人尽皆知。 她觉得姜柔是个闷葫芦,就算在外面受气了也不一定说出来,身为父母,她必须操起这份心。 姜柔听了,无奈一笑,“妈,他们都对我很好,也没跟我要钱,您就放心吧。而且他们都是好人,我希望您以后能对他们多几分信任。” 陈爱荷听了沉默半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天晚上,一家四口人重新挤在一张火炕上,姜柔紧贴墙壁,听着不远处父亲那震天响的呼噜声,心想:等约定的时间到了,自己一定把房子要回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