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叫江北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这时,有老邻居看到他们,先是一愣,在看清陈爱荷的模样时,才敢说话,“这不是老二家媳妇吗?你们咋回来了?” 陈爱荷笑着道出原因。 对方更纳闷,“清明不是刚过吗?这咋又来了?你家最近是不是发生啥了事?前几天你大伯家那个闺女也来了。” “姜秋雨?”陈爱荷蹙眉。 姜柔也闻声转过头,心中疑惑。 邻居点点头,“对,是叫什么雨,她进院子没找到屋门钥匙,呆了一会儿就走了。我一直盯着她瞧,她可能是不好意思了。” “您知道她回来是因为啥事吗?” “这个真不清楚,我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我,傲着呢。” 陈爱荷听了沉思片刻,拿出两块钱,请求对方如果再遇姜秋雨,就往城里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 等姜德山他们从山上下来,陈爱荷让他把屋门打开,并把邻居所说的话叙述一遍。 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姜德山找出钥匙,打开门,里面破败不堪,到处是尘土。 “就这破房子,她能有啥企图啊?应该是你想多了。” 姜柔也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屋,打量周遭的同时,努力回忆书中剧情,并没有找到关于这座房子的剧情。 陈爱荷看了一圈,觉得确实没啥,才算放心。 之后,姜德山带大家在村子里转一圈,还去看望了当年和姜爷爷关系好的老朋友。 有些姜家亲戚也在这村子里住着,知道他们来了挺诧异,但之前因为姜秋雨把关系弄得很不好,所以都没出来见面。 等把该见的人都见了,姜柔他们这才乘车离开。 回家的路上,陈爱荷还在琢磨姜秋雨,姜德山见状,安慰道:“她可能是回来给大哥上坟,你就别瞎想了。” 陈爱荷想了想,觉得也是,反正也想不明白,浪费那脑筋干嘛? 回到大杂院,沈城东先是把父母孩子送回家,然后带着姜柔去叶家,顺便把吉普车还给霍铮。 姜柔对这个人很好奇,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能让沈城东刮目相看? 他们开车来到霍家门前,刚巧霍铮从部队回来,正朝这边快步走来。 沈城东和姜柔走下车,把钥匙交还给他。 霍铮接过钥匙,面无表情地问:“你现在去哪儿?叶家吗?” “嗯。” 沈城东回答简短,霍铮下意识挠了挠寸头,不自在地说:“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正好我爷买了些水果,让我给叶老爷子送去。” 沈城东深深看他一眼,若有所思。 姜柔也在打量眼前的男人,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凶,不过说话又很客气,沈城东会和他做朋友,可能是因为这个。 三人来到叶家,叶鸿霖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他们,放下水壶,脸上尽是笑意。 叶思易原本在旁边画画,看见姜柔来了,笑得特别灿烂,可随着视线一转,当她看到霍铮时,笑容一滞,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立刻牵起姜柔的手,就往屋里走。 姜柔不明所以地问:“你怎么了?” 直到他们来到二楼房间,叶思易才松开手,“我很怕霍铮,你看见他不害怕吗?” “还好吧,你为什么怕他?”姜柔蹙起眉,以为那男人曾欺负过她,对霍铮的好感瞬间全消。 两人坐到床边,叶思易小声解释道:“其实我以前没那么怕,可后来他越长越凶,尤其是瞪人生气的样子真的太恐怖了,所有人很怕他。” 姜柔不解地问:“还有谁怕他?” “他妹,还有他弟。我见过他打弟弟,都把他弟打哭了。还有他妹,每次我们吃饭,她都会吐槽霍铮不是个好哥哥。” 此时,在楼下客厅。 霍铮很尴尬地站在那里,心中郁闷得不行。他没想到忍住半年没见她,她还是这么怕自己? 叶鸿霖看出他的心思,默默叹了口气。 “晚上留在这里吃饭吧,思易年龄还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霍铮忍住难过,回答:“爷爷您放心,我没往心里去。部队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听他这么说,叶鸿霖也没挽留。等人走后,他让保姆婶子把那些水果拿到楼上给叶思易和姜柔吃。 沈城东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老爷子解释道:“香瓜和桃都是思易最爱吃的水果,就我牙齿根本咬不动,那臭小子还说是给我的水果呢,其实根本没走心。” “您打算让他们在一起?” 毕竟是同胞姐弟,沈城东还是很关心叶思易的。 叶鸿霖听到,再次叹气,“我本来很属意那小子当孙女婿,但思易特别怕他,看来他们是有缘无分……” 水果洗好,端到楼上。 叶思易看到自己喜欢吃的桃子和香瓜,盈盈说道:“爷爷真好,买了这么多我爱吃的水果。” 说着,她递给姜柔一个桃子。姜柔接过来,犹豫一瞬,决定告知她真相,“这是霍铮送的,不是爷爷买的。” 听到是他,叶思易一脸不可置信。而姜柔也在这个时候,猜到了霍铮的心思。 “他给你送水果吃,应该是好意。其实你可以想想,他对你有没有那么坏?” 叶思易手里拿着桃子,很茫然,回顾过往,好像霍铮没对她做过什么坏事? 时间转瞬即逝,再过两天就是暑假。沈城东想趁着放假,去趟南方。 他不放心姜柔,便拜托韩援正接姜柔下夜班。而姜柔和两个孩子,暂时搬回到大杂院里住。 邻居们看到她,都会热情打招呼。 这天,姜晓文拿着好几个日记本坐到姜柔面前,笑得极为谄媚,“姑,你帮我签个名可以吗?我们班的同学都特别喜欢你!” 姜柔也曾像她一样请别人签名,所以很有同理心,便毫不犹疑地答应了。 姜晓文笑嘻嘻地翻开本子说:“姑,麻烦您写[祝董明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后面签上你名字就可以啦~” 这一听就是男孩的名字,姜柔问:“他也是你们班的同学吗?” “对!他和我一样都特别崇拜您,将来想当个优秀的播音员。” 看着她充满朝气的样子,姜柔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在日记本上写下那段话。 等把所有日记本写完,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见师岚一直没出来,姜柔问:“你妈最近忙什么呢?好像总看不见她。” 姜晓文收起日记本,摇头:“我也不知道,神神秘秘的,我很怕她被骗。” 这几年,师岚靠做衣服攒了一点钱。平常她很少出去,可最近总爱出去,为此,姜晓文有些担心。 姜柔轻拧眉心,打算等陈爱荷回来问问。 此时此刻,陈爱荷正坐在街道办事处竞选片长。 不同于管事人只管一个大杂院,片长管的范围可大了,整条胡同都归片长管,而且还有工资拿,足足有二十五元钱。 本来陈爱荷是不想参选的,但街道的意思是从各个大杂院的管事人里挑选,为了钱,她硬着头皮来了。 等待期间,好几个管事人坐在一起,免不了谈论一些大杂院里的是是非非。其实,陈爱荷也想跟着他们聊八卦,但一想到自己的形象会影响闺女,闺女的形象会代表国家,她只能把嘴巴闭严实。 “欸,你们听说了吗?前面胡同有几个人突然富了,天天吃肉,那肉味儿老香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挣来的钱?” 这两年,胆子大的人都做起了买卖,谁家突然有钱不算新鲜事,可一起有钱,倒是挺稀奇。 陈爱荷支棱耳朵听着,也很纳闷。 很快,街道工作人员打断他们的闲聊,挨个把他们叫到办公室,畅谈工作理想。 陈爱荷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她坐到椅子上,听清领导问话后,抿了抿唇,开口道:“我不算是这片胡同土生土长的住户,但我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了,感情特别深厚,如果领导们信任我,那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干,遇到问题积极解决问题,绝不拉偏架,你们看这样说行不?” 工作人员被她逗笑,做好记录后,让她回家等通知。 她从街道出来,刚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师岚,惊讶问道:“你干啥去了?中午没在家吃饭吗?” 师岚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颇为心虚,“没干嘛,给前面胡同的张家送衣服去了。” 陈爱荷没多想,两人并肩回家。 “晓文快考大学了,你平时别逼她特别紧,这个年龄的孩子心事重,千万不能逼,知道吗?” 师岚点点头,也在为孩子的将来考虑。 等他们回到家,姜柔刚吃过午饭,准备睡一会儿。想到姜晓文的担忧,姜柔看向师岚问:“嫂子,你吃饭了吗?刚刚晓文还在问你的去处。” 师岚听了,又重复一遍刚刚的回答。 “我和前面胡同的邻居们聊了一会儿,所以才回来晚了。” 当一个社恐,突然爱社交了,就很怪异。姜柔和陈爱荷互视一眼,心生疑惑。 就在这时,师岚又说道:“妈,我这些日子买卖不错,您看家里缺啥不?我来添置。” “不用,家里啥也不缺,你那钱留着给晓文花吧。” 师岚不禁鼻尖儿发酸,“我俩钱够花,我就是想给你们花点钱。” 这么多年,他们母女一直依靠姜家生活,她就是想多赚钱孝敬回去。 陈爱荷明白她的想法,哪会让她花钱?师岚无奈,只能默默去想该买些什么回来好? 目送师岚离开,姜柔把陈爱荷拽进里屋,悄悄问:“妈,晓文说最近嫂子神神秘秘的,你知道她在干嘛吗?” “有吗?我没注意啊?” 最近大杂院里事情多,陈爱荷真没注意到。 “晓文怕嫂子被人骗,您最近注意一下,如果有什么反常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行,我这两天多观察一下。” 另一边。 师岚把今天得来的五毛钱利息放进钱匣子里。心想:如果自己能有多一点钱就好了,这样把钱借出去,还能获得更多的利息…… 在沈城东南下的前一晚,他和姜柔不可避免的,进行一场深入交流。 结果,一场之后,又是一场。 最后,姜柔软着声音抱怨道:“拉磨的驴都知道累了歇一歇,你这人怎么没完没了的?” 黑暗中,沈城东在她耳边轻笑,“因为你这块豆腐太美,驴它磨不够。” “……” 第二天,当姜柔醒来时,沈城东已经穿扮好准备出发。 见她醒了,笑着走过来,在她唇边轻轻一吻,本来只想浅尝,却渐渐变成缠/绵深吻。 直到时间快来不及了,才不舍放开。 “我一个月之后就回来,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我发电报或打电话。” 姜柔点点头,说“好”。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短暂分开,但她每次都会觉得心里空唠唠的。 “如果是急事,就去叶家,不要不好意思,知道吗?” “嗯,你放心吧,我和孩子们会等你回来的,你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 “好。” 分别总会令人难过,沈城东没让她送自己去火车站,而是去找柳二,同他一起出发。 送走沈城东后,姜柔带着两个宝宝搬回娘家,想到两家距离不算远,就没带太多东西。 等她到了大杂院,便看见程夕和叶思易正坐在院子里和邻居们聊天,气氛十分热闹。 见她来了,程夕立刻走过来,关心道:“我表哥走了?” “嗯,刚走不久,你们来送他的吗?” “当然不是,怕你难过,我们是来专门看你的。” 姜柔被逗笑,心里好像没那么空了。 叶思易也在这时走过来,她忽然看见姜柔锁骨处的暧昧痕迹,一脸迷茫地问:“小柔,你那里是被蚊子咬的吗?” 经她这么一指,程夕也看到了。两人都是单身,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姜柔脸色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刚想承认那是蚊子咬的。 就听豆包突然补刀,“那不是蚊子咬的,是爸爸咬的~” “……” 瞬间,周围静悄悄的。 程夕和叶思易更懵了,他们不懂,自家大哥为什么喜欢咬人,难道是属狗的吗? 姜柔忙看向四周,幸好邻居们的注意力没在她身上,成功躲过一劫。 怕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更丢人。姜柔赶紧把他们领进屋,并转移话题道:“我今天休息,可以跟你们一起逛街,你们想买什么?” 提到买东西,两个单身女青年眼前一亮,决定哪怕什么都不买,也要去百货大楼逛一圈。 很快,三人来到百货大楼,在逛男装区的时候,叶思易忽然想到韩援正。 在她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就是使劲儿给他花钱。她没对人表白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追求男人,于是站在一件的确良衬衫前,没挪动脚步。 姜柔见状,下意识问:“想给爸买衣服吗?” 叶思易红着脸,迟疑一下,点点头,“你觉得这件衬衫好看吗?他穿上应该会很精神吧?” 叶父当年是美男子,如今保养得很不错。姜柔觉得这件衬衫很适合他。 “他穿上应该不错,喜欢就买吧。” 这句话,给了叶思易勇气,她不知道韩援正穿什么尺码,便问姜柔,“我弟身高多少?” “他一米八八,你给爸买,不用买太大的。” 叶思易想了想,买了一件一米八八该穿的衣服。因为韩援正和弟弟一样高。 接下来,姜柔给孩子们挑选了好几种玩具,在逛电器柜台时,她忽然看见师岚,在师岚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笑得眉飞色舞。 程夕他们也看到了这一幕,“欸?那不是你大嫂吗?她在买什么呢?” “咱们过去打声招呼吧~” 三人一起走过去,姜柔唤了一声“嫂子”。 师岚看见他们,先是一慌,随即看向身边的女人,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松气。 “小柔,你来买什么东西呀?” 姜柔把一切看在眼里,疑惑更浓,但表面不显,“我陪他们来的,嫂子你要买什么?” “我就是随便逛逛。” 师岚话音刚落,在她旁边的女人忽然开口道:“呦,这三位是你家亲戚吧?真是一个赛一个漂亮。” 姜柔侧过头看向她,微笑问道:“您是哪位啊?我嫂子的朋友吗?” 女人打量姜柔和程夕他们,见三人一身贵气,还拎着不少好东西,心思蠢蠢欲动。 “我以前总在你嫂子那儿做衣服,一来二去就熟了。走,我带你们去国营饭店,我请客。” “??” 纵使像程夕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豪横的人。 姜柔有种不算好的预感,为了探明虚实,答应道:“不用您请客,正好我们也饿了,咱们各付各的吧。” 见她不想占便宜,女人笑容变淡,“那行,咱们走吧。” 在百货大楼附近有家面馆,平常这个时间人不多。他们来到面馆找地方坐下,姜柔先点了一碗炸酱面,其他人也都纷纷点了面条。 等点完餐,女人开口问:“你们都是做什么的?” 程夕也察觉到不对劲儿,抢先回答:“都在家里呆着呢,一天无所事事,大姐,你是干嘛的?” “我在华国银行上班。你们如果想存钱,可以直接找我,我能给你们的利息可高了。” 在这个年代,银行对多人来说还很陌生,大家宁愿把钱藏起来也不存进银行,能在银行里存上几百元都算大客户。 但程夕不同,她对这方面有些了解,于是小声问:“你能给多少利息啊?” 见其上钩了,女人悄悄说:“能给你50厘利息,怎么样?这要比把钱白白放在家里强。” 假如是500元钱,每月利息就是25元钱,相当于一个月工资。换谁听了都会心动,程夕又问:“只要把钱存进银行就会给这么多利息吗?” “不是的,你不是内部人,你要把钱给我,我帮你存才会有这么高利息。” 师岚也跟着附和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我存了五百,每天都会给我分钱的。” 姜柔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总算知道大嫂最近为什么反常了? 为了把人先稳住,姜柔假装犹豫,“存钱这事,我还得跟父母商量一下,要不你给我个住址,我想存钱再联系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过两天还要找你嫂子做条裤子,到时候如果你想存钱,把消息告诉她就行了。” 见其挺谨慎,姜柔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 吃过饭,师岚和那女人一起走的。 望向他们远去的背景,程夕叹气,“小柔,我觉得你嫂子被人骗了。” 姜柔也看出问题所在,“她应该骗了许多人,像这么高超的骗术,真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 程夕提议:“要不咱们去华国银行问问吧?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这个人?” “我觉得还是报案比较好。” 既然那女人敢说自己在华国银行工作,就一定有所准备。之前嫂子支支吾吾隐瞒,估计也是对方授意的。 如果不是今天无意间撞破,后果不堪设想。想到师岚已被骗走的钱,姜柔只觉得太阳穴微微发胀。 等他们回到大杂院,师岚还没有回来。 姜柔找到陈爱荷,母女俩聊了半个多小时才从房间里出来。过了一会儿,师岚才从外面回来,脸上还带着笑意。 陈爱荷故作惊讶地问:“你这是笑什么呢?” 想到那女人的交代,师岚没敢说真话,“没什么,我过几天再告诉您。” 见她不愿意说,陈爱荷有些着急,但还得强装淡定,“有啥话非要过几天说?现在不能说吗?” “妈,我想上厕所,我先不跟你聊了。”师岚见说不过,就赶紧溜了。她嘴角依然挂着笑,整个人都处于兴奋之中。 姜柔默默看着这一切,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她不知道师岚手里还有多少钱?没准已被骗光了。 程夕见状,小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公安局报案吧,估计你嫂子被骗得不轻,就算你现在跟她说出真相,她也不会相信。” “嗯,我也这么觉得,她现在的确不太清醒,告诉她没准还会打草惊蛇。” 当天下午,姜柔来到公安局报案,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一遍,这引来公安人员的关注,更多的好奇。 因为在这个年代,高超的骗子简直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其实姜柔也这么觉得,在那本书中,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提升,到了九十年代才会冒出各种骗子。 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太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