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一怔,眼睛瞬间红了红,好半天,她才哽咽道,“好……好啊,要是阿灼还活着,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顾樱眼眶微酸。 想起自己上辈子那么喜欢江隐,嫁给他的时候,满心期待的亲手缝嫁衣。 她女红不好,就找人恶补,花了好长时间,手指头不知道戳了多少个洞才做好了自己最满意的嫁衣。 可那又如何? 嫁到江家的她,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江隐也不会因为她在嫁衣上的努力而多爱她一份。 既然这样,那何苦在成婚这事儿上白费心力? 她不想再取悦男人,也不愿意践踏自己的尊严去讨好男人,她只想让母亲看到她成亲时穿着她曾经穿过的嫁衣的样子,让母亲在地底下为她感到欣慰。 谈起已经逝去的叶灼宁,几人都沉默了好一阵。 顾樱其实并不想让大家再为母亲感到难过,笑道,“舅母,表哥,我有件事,想求你们帮帮忙。” 秦氏就怕顾樱不麻烦自己,抹开眼泪笑了,“你说,你只管说,现在就说。” …… 从顾府出来。 顾樱乔装作叶家的丫鬟打扮,扶着秦氏上了马车。 马车往前走了一段,秦氏道,“阿樱,你还要去何处?我让轻迟送你去。” 顾樱跳下马车,“去王太医家。” 秦氏忙瞪儿子一眼,“还不快下去?愣着做什么?” 叶轻迟挑了挑眉梢,控诉,“母亲,我可是你亲儿子。” 秦氏抿唇一笑,又沉下脸,踹他一脚,“阿樱是你妹妹,她的事,你赴汤蹈火也要给我完成,快滚下去!” 叶轻迟默默翻了个白眼,撩起衣摆下了马车。 顾樱掩唇一笑,“辛苦表哥了。” 叶轻迟下巴微抬,感叹,“哎,表哥不辛苦,表哥命苦,摊上这么个娘。” 顾樱笑眼弯弯的看着秦氏的马车远去,这辈子亲人在身边,都好好的活着,她心里暖洋洋的。 叶轻迟偏过头,看着小丫头在白雪纷飞的美景中眼如新月的模样,心中一动,嘴角弯起,荡开一个清浅温软的笑容。 他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小丫头乌黑的头毛,“走,我带你去。” 顾樱抬起头,望着高出她一大截的叶轻迟,“嗯。” 两人结伴往王太医在汴京的住宅走去。 “表哥。” “怎么了。” 顾樱欲言又止,“圣上给今年新科进士放官了么?” 叶轻迟挑眉,“除夕前,圣上会面见今科状元等三人。” 顾樱低眉,“江隐也在其中罢?” 朝堂上的事儿她做不了主,但她也明白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的道理。 江隐上辈子便是仰仗了她东平伯府嫡女的便利,又或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说不定还利用了她背后的叶家,在圣上放官的时候直接得了个秘书省校书郎的美差。 这个官职初看并不高,但对于读书人来说,却是极好的升迁跳板。 东黎不少首辅最初都是从秘书省校书郎做起来的。 江隐不爱她,嫌恶她,可还是为了权势,不得不放下身段儿娶她这个所谓的废材为妻。 也难怪成婚后的那些日子,他每每对上她时,都拧着眉头,阴狠的眸光,恨不得让她去死。 他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这么恨叶家,一切好似都有了理由。 只因他曾经最狼狈最软弱的时候,是攀着她的裙带,靠着顾家和叶家爬上去的。 位极人臣后的他不允许别人知道他并不光辉的过去。 所以,他要杀妻,想要抹掉历史。 顾樱越想越恨,眸中泛起阵阵猩红。 叶轻迟提唇一笑,翩翩公子的模样实在拿人,“嗯,已经打过招呼了,他这样心术不正的文人想得个好官,也要看我们御史台答不答应。” 顾樱抬眸,唇边含着笑意,“原来表哥还记得我说的话。” 叶轻迟弯起手指,宠溺的敲了敲她的眉心,“阿樱的话,不敢不记。” 顾樱眨眨眼,在叶轻迟身边,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也能感受到他是真心对自己好。 上辈子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看不清人心呢! 明明舅母表哥舅舅都是对她好的人,她偏偏因为一念之差,将叶家满门送上了江隐的天罗地网…… 叶轻迟见顾樱仰着头,目光深远不说话,不解的问,“阿樱与江隐有仇?” 不然她一个闺阁女子,为什么会对朝政之事这般上心。 顾樱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眼底还是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悲伤之意。 叶轻迟停下脚步,盯着小丫头泛红的眼睛,疼惜的问,“阿樱,江隐欺负过你?” 顾樱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都是叶家一门的惨状。 叶家何其无辜? 要因为她的愚蠢,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抬起乌黑卷翘的长睫,认真凝着叶轻迟的眼睛,咬着牙道,“表哥,想尽办法,一定要让江隐在官场上一败涂地。” 叶轻迟肃了神色,“表哥能知道理由么?” 顾樱伸出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掌,眼里满是隐忍而克制的仇恨。 叶轻迟似乎看懂了什么,他感受到小丫头透过手心传递过来的力量,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好,表哥答应你,绝不会让他好过。” 顾樱将下巴靠在叶轻迟肩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叶轻迟没再继续追问。 万般怜惜的牵着小丫头柔软的小手,往前拐进一个小巷,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处幽禁的小院,“这就是王太医的家了。” 顾樱抹去眼泪,重新扬起笑容,走到王太医门前,“表哥,我一定要救阿宁,我要让他重新站起来,跟父亲一样,学武从军,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叶轻迟轻笑,“阿宁也是我弟弟,母亲让我来,便是助你一臂之力。” 顾樱心里仿佛一道暖流淌过,点点头,“嗯。” 两人敲门,进了王太医家。 …… 小巷入口,一道颀长身影缓缓走出来,郎绝独艳的脸上一片阴霾。 苏和从赵长渡身后晃出身形,好整以暇的看着前面出双入对的男女,下了定论,“这位顾二姑娘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