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他扫清障碍,位极人臣,权势通天,却始终孤身一人。 后来,有人问,他还记不记得他那位死去的妻。 他怔了许久,自嘲一笑。 怎么不记得呢? 到他垂垂老矣,濒临病死的那日…… 他才知道……原来英国公府的春日宴上,分明是他先对她动了心。 回忆到这儿,江隐扬起了头,泛酸的眼眶有些发红。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对底下仍旧跪着的女子道,“抬起头来。” 女子听话的抬起头,露出那张与顾樱一模一样的脸。 江隐眼神复杂的定在她脸上。 上辈子他无意间遇见一个与她相像的姑娘,名唤楚九娘。 楚九娘从海州来,家境贫寒,家里世代都是务农的,后来她父亲娶了个流浪到村里来的疯丫头,两人成婚后生下一堆孩子,在她前头,本有八个哥哥,却因没钱没粮实在养不起,最后夭折了五个,还剩下三个兄弟,第九个才生了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年长的长兄被抓兵丁入了行伍,二哥因杀人罪被判刑入了狱,家里便只剩下她和一个三哥哥。 她出身贫寒卑贱,却有着一副与顾樱八分像的容貌,因容色太过引人注意,年幼时被父兄藏在家中仔细养着,养得肉娇皮嫩,白皙如画。 后来兄弟相继夭折,父母生病而死,唯一的三哥沉迷赌博酒色,她没办法,只能抛头露面出去外头寻找生计,就这么,差点儿被卖进青楼的时候碰到了去海州的他。 初见她时,他便满眼震惊,当即命人将她买下来,送到自己府中。 当时顾樱小产后,身子大不如前,一直用药养着。 他将楚九娘带回汴京一座别院里,暗中调教,直教得她形态举止与顾樱相差无几。 后来,这个女子倒是帮了他不少忙,以美色和床技,让他在朝中一路高升。 没想到,如今他重生,提前派人去将她接回来,她竟然也愿意千里迢迢的从海州到越阳来。 只是可惜了,这女子虽说是个无知村妇,却不大好控制。 他欲再利用她,还得好好想想法子才行。 他看她许久,在她脸上看到顾樱的影子,忍不住倾身,抬手抚上她的脸,眼里露出爱怜之意。 “从现在开始,忘记你过去的一切,你的名字叫顾樱,可明白?” 楚九娘微微一笑,乖顺道,“奴婢明白,奴婢是顾樱,东平伯府二房的二姑娘,现在时候是镇国公府世子爷的妻子。” 江隐很满意,在寒鳞的调教下,最近她不但容貌与顾樱越发相像,行为举止也与她如出一辙,说话动作,神态语气,有时候便是一些小动作,也学得惟妙惟肖。 他时常来看她,竟也有分不出来真假的时候。 他放柔了语气,“你起身过来。” 楚九娘站起来,走到矮榻旁坐下,侧过脸,用一双盈盈美目深情款款的看着身边的男子。 她就这么一心一意的看着他,有一瞬,让江隐误以为她就是上辈子那个满心满眼爱着他的顾樱。 “顾樱……是你么?” “是我啊公子。” “顾樱……你可会一直听我的话?” “奴婢自然会一心一意跟着公子的,公子说什么,奴婢便听什么。” 江隐眸光一深,将女子柔软的身子拉进自己怀里,忍不住朝她唇上靠过去。 楚九娘咽了咽口水,手臂勾上他的脖颈,眸子里泛起一抹勾人妩媚,“公子……” 听到这声娇滴滴的公子,江隐如梦初醒,顾樱从来不会对他发出这样妩媚的声音。 她是伯府出身的嫡姑娘,虽然自小无人教养,可周身端正温婉,害羞的时候也只会咬着唇红着眼,央求他不要太过分。 但她从来不会这般风尘浪荡。 他一把将她推开,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楚九娘不知自己哪儿惹了他不快,慌乱的眨了眨眼,又慌张害怕的跪了回去。 她家里太过清贫,村子里的男人们都觊觎她的美色,个个在她门前不怀好意的晃悠,她害怕极了,趁着一个黑夜,从村子里跑到了海州城去谋生计,没想到被一个男人买了。 她抛弃那个赌鬼哥哥从海州千里过来,本以为自己会被卖给一个家中有钱的糟老头子,却没想到最后见到的会是一个容貌俊美,斯文俊秀的年轻公子。 他非但给她穿好看的衣裙,还给她银票,让她吃好的,还专门请人教导她诗书礼仪。 更让她欣喜的是,他很喜欢她。 见面的第一夜便破了她的处子之身,他对她极尽温柔缠绵,那晚的滋味格外美好,她欲仙欲死了大半夜,浑身酸软的在他怀中醒来的时候,她便知道,这辈子就他了。 只有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给了她生的机会。 她会一辈子跟着他,听他的话,为他生儿育女,伴他白头到老。 “公子,奴婢做错了什么?” 江隐脸色微愠,沉下脸,“你好好待在此处等我的安排,不许随便出来。” 楚九娘咬了咬唇,来这儿这么久了,公子却再也没有还不肯碰她的身子,她有些委屈,却没太过逾矩,十分懂分寸的乖巧道,“是……” 江隐心底火气乱窜,甩袖站起来便离开了密室。 他恨自己对顾樱控制不住的情意,竟时刻能让他乱了心神。 那个女人,明明两辈子都背叛了他成了赵长渡的女人,他为什么要这般在意她? 一个能左右他心神的女子不能留下,他一定要杀了她才是! 然而刚这样想,他心口便开始微微泛疼。 罢了,还是留着她好了。 他可以不嫌弃她的过去,等他处理了赵长渡和李家皇室,他会重新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到那时候,他会心无旁骛的对她好,叫她知道,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江隐刚走出密室,便见寒鳞神色慌张的迎面走来。 “主人,不好了。” 江隐眉头一皱,“怎么了?” 寒鳞道,“顾二姑娘刚刚来了一趟府衙,将舒王殿下掳走了。” 江隐脸色一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