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赵徽每日都会按时回府,即便不回府也会让人回来知会她一声儿。 但这日,她在院中等到月落枝头,他还没回来。 程氏心口微跳,冷着脸将王嬷嬷唤进来。 王嬷嬷一头雾水的进了里屋,却见自家夫人已经穿好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全身都隐匿在昏暗里,只露出一张冷得发寒的脸,一副要外出的模样。 “夫人,您这是——” “去套马车。” “这么晚了,一会儿公爷都要回来了,夫人还要往哪儿去。” 程氏冷笑,“他今晚怕是不回来了,还不快去?” 王嬷嬷无奈,只得去套了马车来。 程氏前脚刚出门,后脚,顾樱便换好了衣服,也准备出一趟门。 赵长渡一回来便看见小姑娘身穿夜行服,乌发束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清丽的玉簪子固定在头顶,一双明澈圆亮的大眼睛在月色下散发着诱人的流光。 她急匆匆的往外走。 他一把将人拉回来,语气有些危险,“这么晚了,阿樱要去哪儿?” 顾樱眨眨眼,眼底多了丝狡黠,“我去看看程氏出门做什么?” 赵长渡不悦的瞪她一眼,“你就挺着个大肚子去?” “不然呢,肚子还能卸下来么?”顾樱瘪了瘪红唇,小手覆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再说了,我肚子也不是很大啊……” “笨。” 男人揪了揪她的鼻尖,让怀安去将马牵过来。 “夜深人静的,你用马车去跟踪,是担心程氏发现不了?” 顾樱解释道,“这不是担心念宝么,所以才没骑马。” 赵长渡撩起眼帘,看她,“阿樱骑术如何。” “我骑得还不错的。” “那等念宝出生了,为夫带你去猎场好好畅快的赛马如何?” 能和东黎战神赛马,这是何等的荣幸! 顾樱虽是赵长渡的妻子,可一听说生了孩子能与战神赛马,顿时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眼巴巴的瞧着他锋利流畅的下颌线,“好啊好啊!” 马背上垫了厚厚的褥子,赵长渡将兴奋中的小姑娘抱起来送上马背,然后自己翻身上马,从背后抱住她,长臂绕过她的腰肢落在她肚子上正好能牵着缰绳。 顾樱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后背充满了安全感。 “驾。” 男人轻轻拉动缰绳,那匹英俊帅气的黑色骏马便在街上缓缓走了起来,速度控制得极好,像是知道自己身上坐着个小孕妇一般,半点儿也不颠簸。 顾樱歪了歪头,视线落在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这双手真是好看到极致,随便一个牵引缰绳的动作被他做出来都这般又欲又勾人。 “阿渡,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跟陛下聊了会儿羌族的事儿,最近边境不太稳定,爷爷身子也不太好,精力大不如前。” 顾樱嘴角微抿,“爷爷年纪大了,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男人温声应了一句,“嗯。” 顾樱怔了怔,心头有几分失落,小手握住他的手腕儿,轻轻用了用力。 她知道,世子留在汴京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羌族最后一次发难便是在今岁的五六月,这时节正好是他们草原人强马壮的时候,他们的首领率骑兵在汴京十城连番抢掠粮食和妇女,打得边境十城措手不及。 老国公爷手下十万赵家军还好,尚且能抵御强敌。 可余下几城都被羌族打得落荒而逃,主将差点儿丢了城池。 天启帝大发雷霆,责令几个主将修整城池,不许羌族再犯,可羌族哪管你这些,为了粮食和草原恢复部落元气,还会多次侵袭东黎边境,再过一个月,世子便要带军出征,前去支援。 再然后,世子与父亲合力攻克敌军,再次一战成名,父亲也是在那一战建立不小的功勋,被陛下嘉许,连带着东平伯府也跟着一块儿沾了光。 那一场胜仗委实赢得漂亮! 世子和爹爹联手,非但将羌族一众打得丢盔弃甲来,还从草原带回了羌族的降书和羌族的和亲公主。 只是,等世子率大军归来汴京时,已到了隆冬十二月。 顾樱在心底默默算了算日子,念宝出生的日子大概在九月,她若是努努力,念宝若是再乖乖等等,顶多也只能等到十月底…… 世子大概是回不来陪她生孩子了。 她无声叹了口气,也明白为了家国大义,自己实在不该要求世子什么,只是她前生今世加起来头一次生孩子,夫君不在身边,心里或多或少酸涩和担忧。 程氏的马车在街上悠悠荡荡的行驶,赵长渡带顾樱骑马悄然缀在马车之后。 夜风温软,吹在人心头晃晃悠悠的,顾樱心酸得厉害,安安静静的没说话。 赵长渡能感觉出小姑娘心情突然低落下来,他侧过脸,低头凝看小姑娘在夜风里柔嫩泛红的脸颊。 小姑娘生得极美,一袭黑衣黑裙衬得她冰肌玉骨,雪肤乌发,黑鸦鸦的浓密长睫,就跟两把小扇子似的看起来温婉极了。 他大手摩挲着小姑娘的手指,默然安抚。 刀削般的俊脸靠在她柔软的脸颊边,声音性感低沉,“怎么了?” 顾樱脸上冒着热气,笑笑,“没事。” 赵长渡眉峰缓缓皱起。 还想再问时,程氏那方已经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如意巷口,程氏提着裙子在王嬷嬷的搀扶下往里走去。 顾樱也急忙从马背上下来,拉着世子躲在巷子口。 赵长渡没好气的看着做贼的小姑娘,只得朝程氏的背影望去,只是越看,神情越冷。 …… 程氏打死也没想到国公爷竟然背着她从一个女人的院子里出来。 而且他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畅怀的微笑。 竟然她许久没在他脸上见过的舒服自在。 程氏怒极攻心,蓦的抓紧了王嬷嬷的手腕儿。 王嬷嬷吃痛的抽了口气,“夫人,莫急……那人奴婢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程氏咬牙切齿道,“怎能不眼熟,她就是鱼姑!前些日子还住在国公府,才搬出来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