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拙父子失踪案的告破,迅速地传遍了蟹棚庄,也传遍了虾舍镇。我想,无需我多作解释,诸位读者也一定知道,凰冠庄季飞家里住着的那易了容的兄弟俩是谁了。
这种结果既出乎石山大叔和专案组所有人员的意料,也令整个蟹棚庄的人感到新奇好笑,同时又带上几分苦涩味儿。案子破了,按理说,村民们应该欢喜才对,然而整个庄子里看不到奔走相告的喜悦,气氛比案子未破前更加沉闷。此时,除了易啸天为首的状告牛巧的那几家人,绝大多数村民们思考的并不是这个案子的本身,而是在想:我生于斯,长于斯,在庄子里生活了几十年,怎么没有看得懂牛拙?甚至连他这么一身的本事都一点没有看得出来?当然了,也有人慨叹:我这一辈子,岂不是白活了?更有人异想天开:开个易容馆,把牛拙聘来做教官,狠狠地赚它一笔。
按照常规,结案后专案组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在石山大叔和明锐的主持下,经过讨论,他们一致认为此案不能一破了之,还有许多未尽事宜,有责任去把它们继续做完、做好。其中最要紧的一件:就是让牛拙父子舒心乐意地回到理应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中来。
在进行这一工作的过程中,值得玩味的是牛巧和牛拙父子的一段对话。
因在牛史系列强奸案中,涉嫌犯罪的牛巧正在接受调查,所以直到石山大叔和明锐一起去把牛拙父子易容隐居在凰冠庄的消息告诉他时,他才得以知晓。不出所料,他当时又惊又喜,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当他少一愣神后,他就立刻痛悔当初不该去找牛拙融资,并请求让他去劝说牛拙父子回家。
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和作态,石山大叔只是笑,明锐冷着个脸儿,耷拉着眼皮。当然了,解铃还需系铃人嘛!在他竭力作了一番又一番的精彩表演之后,专案组经过研究,确认他多少还有些诚意,还是答应了他。
那天同去的还是石山大叔、明锐和刘立。天空没有阳光,地面上有丝丝似烟似雾的东西在流动。牛巧带着满脸的惭愧和歉疚,抢在石山大叔他们三个人的前面走进季飞的木栅栏小院,见了牛拙就抱拳作揖说:“哥,小弟对不起你,小弟让你担惊受怕了。”
牛拙瞟了他一眼,一边掇过凳子让大家坐下来,一边不冷不热地说:“这话从何说起?你做你的事,我干我的活。”
“不!哥,今天小弟把心里话全掏给你。你信,我要说掉,你不信,我也要说掉。不说掉,我这心里……”
牛拙淡然一笑,打断他的话说:“你说你的,但不要说得这么让人难听!东边的彩霞西边的流云。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瞎扯!”
牛巧说:“哥,你这一走,小弟嘴上不说,心里实在受不了。如果我当初没有去找你融资,那也罢了。不必讳言,老一辈的仇怨在我和你的心里都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今天,我当着安全局人的面,替我那作恶造孽的父亲向逝去的老伯道歉,向你道歉……”
牛拙一摆手,再次打断了牛巧的话说:“俱往矣,何必再说!”
“不!”牛巧高高地举起右手掌,发誓般地说,“虽然时过境迁,人已作古,但是我们确实一直还在老一辈留下来的阴影中生活。我们需要走出来,我们需要阳光。”
说到这里牛巧停了下来,拿眼睛瞪着牛拙,牛拙视若罔闻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