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王老太爷死缠活拽地才得以将石山大叔留在他的家里,安排在西厢房和田成住在一起。田成告诉石山大叔,王姓家族是这里最大的且人口占绝对多数的家族,王老太爷是这个家族里面辈分最高、也是最有权威的人。年轻的时候,他做过村官,现在虽然不做了,但是村里每遇大事还是要来和他商量。还说“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明天他一定还会来找你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王老太爷就又来求石山大叔为村民们作演讲,田成也在一旁帮腔。石山大叔吃不住他俩一敲一搭,终于答应了他。他高兴得简直像个孩子,立即叫吴姐去把村长找了来,眉飞色舞地告诉村长怎么回事。村长是个年轻人,看得出来对他很尊重,随即就召集村民去了。
饭后,王老太爷就和天成一起陪着石山大叔去村部礼堂。在那里,石山大叔为村民们侃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他走这到那看到的一些新鲜事,也谈了些做人的道德和良心问题。不过石山大叔始终弄不明白,这个王老太爷既然能对村民们发号施令,为什么就影响不了他们的思想?还是他的思想和他的子孙辈们的思想其实是同出于一个源头?
回来后,石山大叔把这种想法对田成说了。田成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呀,你呀,说起来头头是道,理论家似的想起来渺渺茫茫,做大梦似的,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在这里真正接触了多少人?了解了多少人了?这里的老百姓,当真如他所说,都是在钱、权、色中打滚么?”
“难道不是吗?”
“是吗?一个只种几亩地的农人和谁争权去?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不足以让妻儿、老人过上宽裕一些生活的人,难道他们不应该去努力挣钱吗?至于色嘛,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叫乱性是人性的泯灭,兽性的回归是外来思想和生活方式影响的结果是社会整体道德教育缺失以致道德沦丧的必然。这与贪图美色是两回事。他们没有资本去贪,贪不了。在钱、权、色中打滚的是打得起这个滚的人,只有那些人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打不起这个滚的,一天到晚担心天灾还担心不过来呢!这些人的想法,您知道吗?”
“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知道这里的普通百姓在想些什么?明天就去和他们谈谈。”
“幼稚!看起来是只熟透了的苹果,其实是个又酸又涩的毛挑子。你今天在老太爷的安排下做了报告,明天还想听到小泥腿子们的心里话?你不是我!”
“为什么?”
“初来乍到,摸不着锅灶。”
“哦?那么,这位王老太爷?”
“你说呢?”
“你说呢?”
“他那个漂亮的保姆?”
“她叫董嫂,家境很窘迫。丈夫身体不好,老实忠厚,见人只会笑笑,一年到头碾子碾不出一个屁来,人称二软也。”
“哎?不是叫她吴姐吗?”石山大叔惊诧道。
田成轻蔑地一笑说:“什么吴姐不吴姐的!你没听现在的人见到个丑八怪也叫美女吗?吴,是她的本姓姐是奉承她年轻。女人嘛,都喜欢人说她年轻,说她美貌。好话不要钱买,奉承死人不抵偿。其实,她的孩子已经成人了,在一家职业学校读书。她的丈夫姓董。这里的风俗,叫大嫂、大妈、大奶、大老太什么的,都冠以夫家姓,凡叫姐、姑娘、丫头的,都必须冠以本姓。”
石山大叔笑问:“那么,二软也是什么意思?”
田成也笑起来说:“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见石山大叔懵懂不解的样子,又说道:“也就是,没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