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禾原省回来的第二天,石山大叔就去幽思省社会形态研究院述职。在那里他碰到了多年前在云海大酒店门前帮助阿宝勇斗酒店保安队长的那个青年人。
那个青年人现在已经是该研究院里的一个小官员了。他见到石山大叔很高兴,不住嘴地向石山大叔打听阿宝的消息,这使石山大叔非常不快。不知道为什么,石山大叔见他问得越凶就越是不肯吐露分毫,结果弄得那个青年人一头雾水。
几天后,当石山大叔准备再次登上新的考察之路的时候,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有关方面又是一纸公文撤消了他赴幽北名城五牛市考察社会形态的任务,让他重新回到星际贸易公司工作。因此,在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又为公司连续考察了幽西五市。因为是近差,早出晚归,表面上不好拒绝与阿宝同行,心里却时时打着防范的主意。没想到阿宝却一反常态,言谈举止规规矩矩,一是一,二是二,再也不出半点格,所以很快地他那根紧崩在心里的弦又松弛下来。
不过,阿宝每天还是照样来为他做饭、打扫卫生,直至洗涤衣物,就像保姆一样,照一如数的干事,爽爽快快地走路。虽然不见她怎么愉快,但也看不到一点忧愁,乐得石山大叔在工作之余只管读书看报、上网游戏,任尔东南西北风。就这样,感情上的事谁都没有再提,生活就如跳荡的山泉一下子走进了平川,静静地向前流淌,有时甚至静得听得清一叶飘零,一朵花开。
糜老五不时地跑来说一些天南地北的趣闻。也许他预感到了什么,时不时就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情绪,动不动就说:“爷,我多么想永远跟您在一起,你到哪里我到哪里。可惜,您是一个官,我是个卖艺的,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乞丐。您不能带我走你,我也不能跟你走。你有干不完的国家大事,我也要谋我的生活,每天有无穷的琐事要做。还有,我也不能不兑现我对小了蛋子父子的承诺。”说来也奇怪,每当石山大叔听到糜老五说起这些话,他就泛起一阵揪心的痛。
经过一阵紧张的工作,对幽思省的考察真的接近尾声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趟差事回来后石山大叔就要离开这里到别的省去了。屈指到牛郎星来已近一年,他不免焦急起来。
这是一趟远差,要到糜老五的家乡灵水县天门沟去。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阿宝这次欣喜若狂,因为那富于神话色彩的灵水县城仙留镇也是阿宝度过快乐童年的地方。那里有好些她熟悉的长辈和儿时的玩伴,所以她非常认真地作了临行前的准备。也正因为如此,石山大叔对于这一次相伴远行出乎寻常的没有一点抵触情绪。他明白无论从那个角度讲,他都不便拒绝,尽管心中仍然很忐忑。没想到的是,临行的前一天阿宝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说:“你还是一个人去吧,我留在这里把余下来的事情处理处理。这样,你一回来就可以走路了。”石山大叔的心里正巴不得她这样做呢,连忙说:“这样最好,我们在幽思着实呆得太久了。”
“这可怪不得我们。一忽儿东,一忽儿西,把人弄得没头苍蝇似的。”阿宝的神情突然暗淡下来。
“俱往矣!现在抓紧吧!”石山大叔不想再多说,做他的事去了。
一周以后的一个傍午,石山大叔乘坐的长途客车徐徐地驶进了仙留镇客运总站。这是幽思省南部最后一个客运站,过了仙留镇再向南,就是炎热贫瘠的临火山区。
这是一个“热死狗”的天气。剩客们闷在车厢里早就被热得不耐烦了,车子一停都忙着往车外跑。石山大叔裹在烦躁的人群中往外走,脚刚落地,就听见前面一个男子高叫起来:“你他妈的抢死啊?眼瞎啊?”
人群立刻向四处散开,石山大叔紧走两步,见喊叫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二目圆睁,一脸怒色。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年,少年的脚旁躺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狐狸狗。石山大叔看得清清楚楚:那狗,就是那个正在冒火的男子坐在车上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只,而现在它已经躺在那个少年的脚旁气息奄奄了。
少年紫酱着脸,连连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大爷,我不是故意的。”
“嗬?”那男子勒起眼珠子叫道:“还要故意呢?再说一句,我把你头扭朝后。”
少年吓得面色如土,不由向后退了两步,不敢正视那人一眼。
“站那儿,不许动!不然我揍死你!家在哪儿?叫你老子赔钱来!”
石山大叔赶忙走过去说:“这位大爷消消气。他还是个孩子。”
那男子一听暴怒起来,扯直嗓子叫道:“孩子?孩子闯了祸家长就不应该负责?这狗,是他撞落的,也是他踩的。他不赔,谁赔?你是他的家长吗?”
“哎哟,这叫多大的祸啊?”石山大叔满脸赔笑。
“我问你,你是他的家长吗?”那人吼起来。
“我不是!”石山大叔严肃地说,“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他是一个孩子。”
那人斜起了眼睛……
“回去再抱一条算了!”一个看热闹的男子不屑地说。
“对对对,再抱一条算了。”……众人也都纷纷附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