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茶桌旁站定,谁都没有入座。石山大叔虽然浑身发瘫,但他暗想:我不是这里的人,不懂得这里的规矩。让他们先坐,不会错。省得人生地不熟的恼了人。张飞脸刷了和尚头一眼,见他不声不响的垂着眼皮,于是转过脸望着石山大叔,一边示意一边说:“我们都是泥腿子。您这位先生看来不是,请上坐!”
石山大叔忙说:“二位不必客气。我也不是什么高贵阶层的人,家祖也是种田的。请二位上坐!”说着,他就向前跨了一步,背朝门坐了下去。张飞脸哪里答应,连忙推了推他的肩膀嚷道:“快些!快些!这地方让我坐!”
石山大叔坚决不让,两下里拉扯了好一会子还是没个完。和尚头一旁急起来说:“我说你这理罐子,酸理也太多了!既然人家不领情,我们又何必自甘下贱?古人说:三十六行,种田是上行。泥腿子又怎样?皇帝老子离开泥腿子也没饭吃。你不坐,他不坐,我来做。看看我这个泥腿子的头晕还是不晕?”说着他就屁股一迈在石山大叔的对面坐了。
张飞脸歪歪嘴,只好在石山大叔的右首坐下来,朝和尚头瞪起那双环眼说:“不是我说你的。你这罐理子,满肚子里灌的都是歪理。上行?你干的是上行就能不讲礼貌啦?我们是礼仪之邦,你就是天大的官也要讲礼貌,不要说还是一个百姓。”
“说我罐理子罐的都是歪理,你这理罐子装的就不是歪理?天大的官?天大的官怎样?百姓又怎样?天大的官不就是皇帝老子?那皇帝老子还不是被天下小百姓推翻了?他不代表我们老百姓,有什么高贵的?你也是,也能拿他来和我比?”
张飞脸气得把嘴歪过来歪过去的,别过脸不屑地说:“我说你这个人哪!说说又说走题了。你称皇帝为老子,把自己当儿子就高贵?没读过水浒传,也该听人讲过。那黑旋风李逵还口口声声地称宋天子为皇帝老儿呢!你连李逵都不如!”
“你如!你如!你如!和你这种人讲话真没意思!人家李逵是个英雄,我算什么?你又算什么?这位先生不要见笑。不是我不尊重您,和您抢这个上座。其实我是看不惯他讲究这些骚礼。酸文假醋的,没,没意思,太,太没意思!自己人走到一起,简简单单地喝个茶,又不是出席国宴,坐在哪儿喝,还不是都一样?讲究的很了,反而生分。要不,朋友,你过来!这里还给您坐?”他说着就要起身让过来。
“不不不!”石山大叔忙说,“您别动!又不是梁山英雄排座次,我坐在这里就很好。一样的!”
“一样?有失形象!”张飞脸斜斜眼,歪了歪嘴说。
石山大叔感到好笑。这时,老板娘托着茶盘走过来,笑吟吟地说:“哪里有你们这二位,哪里就有说不尽的理。不是这暴风雨把街坊邻舍给挡了,小店今天又热闹了。”她一边说,一边把一个特大的杯子放到石山大叔的面前,笑道:“先生,这是解暑茶。”又在每个人的面前各放了一小杯菊花茶,这才笑盈盈地打起招呼:“对不起!这风刮的,点心才上笼,马上就来。”
石山大叔这才看清楚,老板娘大约二十几岁,面容俏丽。
和尚头忙笑道:“闹笑闹笑呢!让老板娘笑话了。”
张飞脸却冷着脸,用眼角瞟了老板娘的背影一眼,说:“怪不得老板一晃就没影子了,让我们在这里坐冷板凳,原来是被你罚苦工去了。这玩意,以后不带哦!”老板娘回眸一笑,没理他走了。他又转过脸对石山大道:“先生,请用茶!这玩意,解暑灵呢,是他这个店里的名茶。老板娘娘家,一代一代都是名医。这道茶,就是根据他家祖传的秘方配制的。”说到这里,他见石山大叔没动声色,也没有去喝那茶,突然打住话头说:“您看看,我只顾侃,把您冷到一边去了。”
和尚头也忙说:“是是是,太对不起人了。闲话少说,吃茶!吃茶!”于是,二人都端起杯子,请石山大叔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