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大叔离开仙游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辉煌。他赶忙朝那个辉煌的所在跑过去,登上一块高地,展目一瞧:呀,这里没有围墙。一群建筑物被大大小小、高高矮矮、造型不一的石阶、天梯勾连成一体,宏伟壮观、雄奇美丽。
迎面是一座宏伟的的白色大楼,但却建造得十分精巧。远远望去,楼门上方也挂着一块牌匾,但上面的字却很小。石山大叔走近一看,那牌匾很精致好看,上面的字却是篆体,闪着金光,他看了半天才看出来那是“宴乐宫”三个字。
“宴乐宫,仙游馆”,他不敢把它们放到一起去联想,一边在嘴里唸咕着,一边提心吊胆地向楼门口走去。近前才知道,那宏大的楼门是白色的玉石雕成的,晶莹如雪,纤尘不染。他想,这里一定是一个干净的地方了,于是大起胆子走进去。
楼内的所有装饰都是透明的。越过迎客小姐的视线,石山大叔一眼就看透了几乎所有的楼层。原来每一个楼层的中间部位都是餐厅。楼层与楼层之间既有界定,又相互钩连着。从底楼直至顶楼,上下通透,厅堂连着厅堂,回廊接着回廊,梯道连着梯道,结构特别奇巧,装饰别具一格。每一层厅堂的里面的装饰各不相同,底层最简单,也最俗气,越往上层越是奇巧,也就越发雅趣盎然。
石山大叔没有乘电梯,不,我又说错了。那里叫“磁梯”,或者叫“光磁梯”,因为电能在他们那里已经被彻底淘汰了。他从底层开始,顺着楼梯道,一边爬着一边看着,一层一层地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看上去。所有的厅堂里,酒菜之气氤氲,虽然没有一个是满座的,但是总有一些衣着时髦光鲜的男女在吃喝。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在最底层吃喝的那些男女最胖,他们坐在那里,简直就是一座座肉山,竖的没有横的长。越往上层的食客身子越瘦,肚子反而越大。一层层的瘦上去,一层层的大上去,瘦到大到那最顶层上的食客,一个个就只剩下薄薄的黄皮包着嶙峋的瘦骨,肚子却挺得像临盆的产妇。那弱不禁风的身躯,简直就像在灯草棒上挂个猪尿泡,令人大有摇摇欲坠之感。然而无论有多瘦,肚子挺得有多大,没有一个不是还在拼命地吃着、喝着,把肚皮撑得比农民在播种时用来覆盖种子的塑料地膜还要薄,还要透明,连吃进去的食物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大厅两侧是房间,房间的门一律紧闭着,不知里面为何物。正当石山大叔愁着无法打开扇门看个究竟的时候,迎面来了两个厨师模样的人。他们架着一个吃得烂醉的男子,走到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
见此,石山大叔赶紧蹑手蹑足地跟过去,侥幸的是,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严,他趁机悄悄地蹩进房间。
这是一个装饰简朴,但一点不失美观的房间。房间的正中间,是一张笑眯眯的高档席梦思床,床上铺着水红色的床单和洁白的春秋被。床头两边的墙角上,分别立着一个立柜和一个文件橱。床头后面是壁橱,壁橱里面装满了烂七八糟的书籍。对面的景墙是一片海天相连的图画。轻轻拍击着的海浪上空,悬浮着一台大小适中的超薄平板液晶电视。田园牧歌似的天幕下,悬挂着一块用红木镜框装裱起来的横幅。那横幅是用狂草书写的,它让石山大叔认了半天才认出“李白斗酒诗八千”几个字来。
“嘿,看来这个醉鬼还蛮有文化的哩!”石山大叔暗想。
此时,那两个白衣人已经把那醉汉放到床上,让他平躺在那里。然后,其中的一个说:“今天应该由你施刑了?”那一个立刻说:“好兄弟,你看他,这一肚子里面喝的都是极品佳酿,浑身的血液还有那一滴没有被酒精饱和了的?不要说去喝,这张臭嘴中的酒气就已经够我呛的了。还是请老兄多担待点,别的事情,我尽量多替你去做,决不敢偷一点点懒的。”说罢,没等这一个答应,他就像兔子一样“呼哧”一头溜出门去,嬉笑着跑了。
“你这个东西!”还在床前站着的这一个,一跺脚,朝那个跑了的背影低吼道,“看我不告诉馆长!”
只听那个远去的身影唱道:“啊啊哦,啊啊哦,莫道吃喝无人管。损了公,害了民,纵使天罗地网破,还是无处躲。啊啊哦,啊啊哦,……”
听那声音越来越远,站在床前的这一个无奈地摇了摇头。紧接着,他鞋子也不脱就登上床去,一把拖过那个醉汉,翻过上衣的领口看了一下。这时,石山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叔也看到了那醉汉的领口上,有一个鲜红的号码:“79”。
“原来他也是罪犯!”石山大叔想,“看来这里的食客全都是罪犯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用吃喝来惩处犯人的。”这时,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在他的眼前发生了:抱着那个醉汉的白衣人埋下头去,一口咬住醉汉青筋凸起的脖子,拼命地吮吸起来。
“这也叫做行刑么?”石山大叔在心里说。然而他终于明白了,那些人为什么越吃越喝越瘦的原因了。他又想:“如果那醉汉醒过来知道了此事,他还会再去海吃海喝吗?不知道他犯了何罪,竟然受如此酷虐?”想到这一点,他急忙转过身走到文件橱前,打开了标有“79”字样的那个抽子。
不出石山大叔所料,抽子里面也有一份明察司的判决文书。依那判决文书上说,这醉鬼为官一方,不思造福于民,贪吃贪喝无度,且都假以公务招待之名。天下美食佳酿,但凡有所闻,好收罗的,他必定千方百计地收罗而来不好收罗的,他也必定想方设法寻觅而去,不饱口福是决不罢休的。一个好端端的富庶地区的财政,就这么被他带着一伙酒鬼吃棍子喝光吃空了。吃到后来,他竟然把手伸向了国家的救灾款,就连民间的慈善捐款都没有能够逃过他的魔爪。这样的狗官理应受到法律的严惩,但终因他官场经营有方,有通天达地之能,不但逃脱了惩处,还为自己套上了许多美丽的光环。因此,明察司用天网把他搜捕来,判处他三百日食毙之刑。令其天天海吃豪饮,受食胀酒醉之苦。胀晕醉昏之后,就让臭虫精吮吸其血。如此循环往复,日复一日,以耗尽他皮下的油脂、血肉,直到其腹胀如鼓,皮薄如纸,自爆而亡。死后,再让恶狼精来食其皮,嚼其骨,灭其形骸。
看到此处,石山大叔忍不住朝床上看了一眼,恰巧看到那白衣人晕乎乎的不胜酒力的样子,突然从床上“咕隆咚”一声滚落到地板上。他正要跑过去拉,却见那白衣人就地一滚,立刻就变成了一个柳匾大的臭虫。那臭虫很快地就又爬上床去,伸出钢管似的口器,插进那醉鬼脖项上凸起的青筋里猛吸起来。
“天哪!”石山大叔忍不住大叫一声,飞快地跑出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