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用眼角的余光盯着石山大叔看,好像根本就认不识他,看了好半天,才轻蔑地一笑说:“告诉你也无妨,顶多让你增添些笑料罢了。不过,你自然想听,就要听我说到底,让我把他们一个一个地说完。”
“好的!你说,我听着。”
“够朋友,就凭这一点,你就够朋友。”何先生一点头,来了精神,把身子朝石山大叔这边欠了又欠,把原来那张飞嗔扬怒、遣愁发恨的脸直朝石山大叔贴过来。终于,他梦幻般的笑起来,滔滔不绝地像说三国一样,对石山大叔说开了他贷款买房的故事。
何先生把脸朝石山大叔这边靠了靠说:“我找的第一个人是我的生死之交。大饥荒年头,我以仅有的难以度命的食物资助他和我一起度过难关,完成学业。我是父母的独生子,几十年来我一直就把他当做亲兄弟。他高兴了,我为他高兴他烦了,我想方设法帮他解烦他病了,我为他焦虑,为他祈祷。他目前当的这堂官,还是通过我的关系提拔的。”
“嗬!您还有这个本事?帮他当了多大的官?”石山大叔惊奇地问。
“副局级吧!当时,他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和我的姐姐相处得比较好的义亲。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了这层关系,就找我来了。”
“结果,他如愿以偿了?”
“对!如愿以偿了。”
“那么,你请他担保,还不是一句话吗?”
“他为不为我担保没关系,我不强求他。但是他那做派……嘿,他实在不该拿我当猴子耍。”
“恐怕是您的自我感觉吧?人不能被自己的感觉欺骗啊!”石山大叔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我的自我感觉?”何先生激动起来,从竹躺椅子上一跃而起,直叫,“来来来,我说给您听。
“我第一次去找他的时候是早晨,当时他答应了。我说那就请你抓紧时间去替我办理一下吧,最好在三天之内。我实在看中那套房子了,开发商催得紧,我怕迟了,会卖给别人。
“他说我今天没有时间。乡下老太君那里种的麦子没人收,托人带话来,要我今天去收麦子。等我去替她把麦子收了,明天回来替你办,好吧?我一听,这还有什么话说。今天怎样?明天又怎样?我很高兴,就回来了。老婆听我把情况一说,那个高兴劲啊,就更不用说了。对于一个大半辈子下来还上无片瓦的人来说,马上就有商品房住了,这可是一步登天那!哪有不欣喜若狂的?
“第二天,我满怀着希望又找他去了。到他的家门口敲门……咳?千敲万敲静无声呃!赶快打电话给他。他说:哎呀,我还在乡下,今天还回不去呢!还有点麦子没有收上来。我说好吧,那就明天吧!明天回来,没问题吧?他说:好,好,没问题!明天我一到家就打电话给你,你等我的电话。
“这么一说就是第三天了。我早晨起来后,什么事情都没做,专门等着他的电话。等啊等啊,直等到傍晚,只见满天乱云飞,不见鸿雁传书来哦。我耐不住了,一个电话打过去。你猜,他在那头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哎呀,真对不起!今天回不去了。老太君不让走,非要我替她把粒脱下来再走呢!看来明天还回不去。我说:现在不都是收割机收割吗?怎么还要脱粒啊?他说:你不晓得哦。老太太种的全是家前屋后的零星土地,收割机没法收,全是镰刀割的。我说:镰刀割的能有多少,脱粒机一个时辰不就完了吗?他说:收割机时代哪里还有脱粒机啊,连枷脱,回到原始时代了!无奈,我只好问:那你后天能回来吗?他说:“后天,那肯定没问题,你等我的电话好了!”但此时我心里却在想:难道你为了收那几棵麦子,当真就没有上班吗?
“等啊,只好等啊!我明白,求人办事哪能全如自己的心愿啊。时间在难以宁静的心绪中一分一秒地向前走着。在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钟表以后,我终于等来了他应该回来的那一天。整个上午,我的耳朵几乎没有离开过手机,可是手机好像故意和我作对,偏偏默然无声。
“午后,我实在耐不住了,厚着脸皮又一个电话打过去。他慢吞吞地说:我回来是回来了。但是我的身份证一直没有找到。上次出差就是用的临时身份证明。我说:临时证明就临时证明吧!挂了机就过去了。
“到他家里一看,他的老婆午休还没有起床。他捧出一张烂纸片可怜巴巴地对我说:你看,已经坏得不像样子了,又过了期限。
“我说:去换个新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