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大叔一头栽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心里憋闷得厉害,浑身像被罩上了一层壳。他竭力挣扎着,手脚像在空中飘荡的蛛丝一样绵软,既无一点力气,又毫无着力之处。妈呀,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昏暗?又怎么这么静谧,没有一条路可走?他不住地挣扎着,寻觅着,寻觅着,挣扎着,终于像禽鸟出壳那样,从包裹着他的血肉之躯里面挣扎了出来。是的,他感到他迫切需要新鲜的空气,他感到他迫切需要奔向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因此他迫切需要阳光来照耀他脚下的路。他同时感到从躯壳中挣扎出来的他,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很轻,已经不再是浊重固体,而是清扬有形的气体。他半分好奇,半分身不由己地从窗扇的缝隙中飞了出去。
多么广阔的天地啊,无边无际的天空,无边无际的原野。精神解脱的快意在石山大叔的全身流淌,同时,一种失落的孤零零的感觉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心头。他奔跑起来,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奔跑,他只是感觉到自己要寻找一件什么东西,一见似乎熟悉又生疏的东西。他不能不奔跑,他感到他从来没有这样迫切需要过这件东西。妈呀,我到那里去找啊?
“妈妈,妈妈。”石山大叔惊喜地大叫起来。怎么这么巧啊?我刚想到妈,妈就来了。他睁大了眼睛看,只见母亲蓝衣黑裤,一脸微笑,款款地拦到面前。
“妈妈,我的东西丢了,丢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妈妈无言,拦着面前,寸步不让,目光里充满了温暖与慈祥。
“妈妈”石山大叔再也抑制不住满眶的热泪,一头扑进母亲的怀抱。
“先生、先生!你醒醒啊,先生!”
正当石山大叔陶醉于母亲怀抱的时候,一个细弱的惊慌失措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这是谁在叫?这哪里是母亲?他努力睁开眼睛,立刻,浑身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他的脸上。
模糊的视线中,石山大叔看到闵英几乎倒旋着的额头在面前摇晃,她那两只还带着恐惧的眼睛里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他挣扎了几下,想站起来,……
“不动,再歇会儿!我打电话让医生来。”闵英依然抱着他,一边想伸出手去摸电话。
“不,”石山大叔立刻制止道,“我没病,不需要医生。”
尽管石山大叔说得有气无力,但闵英的情绪却镇定了许多。直到她把石山大叔扶到沙发上坐好,才松了一口气,说:“你坐好,我去倒杯参茶给你。”
可是,当她把参茶到来的时候,石山大叔却不见踪影了。沙发上,只有一张字条,写着:“我回去休息了。不要担心,明天的班,照上。”她皱了皱眉头,立刻拨通了阿狗的电话。
很快,阿狗就到了绿楼。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一见闵英满脸怒气,还以为是自己来错了时间,慌忙又往回走。
“回来!”
听到闵英的叫声,阿狗又急忙转过身来,强笑道:“闽司长,你找我?”
“不找你找谁?”闵英竭力捺住火气说,“你先坐下来,我有话问你。”等阿狗在椅子上做定,他又和颜悦色地说:“阿狗啊,你还记得,我让你到石先生身边工作时说的话吗?”
阿狗一听,心想:咦,我什么地方失职了吗?没有啊?来不及多想,赶忙扬起笑容道:“司长,我做错了什么,您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