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夜雨浇灭了连续多日的燥热火气,给大地送来一片清凉。阳台上,闵英站在习习的晨风里,遥望蓝得令人心醉的天空,忽然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感轻松了许多。她是一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自从上周星期五的晚上,她知道石寅生要在本周一恢复九中晚自习课的那个时候起,她的心里就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电话联系不到石寅生,这块石头就越发沉重,直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奇怪的是,当她见到了石山大叔,听石山大叔说,可以在周六早晨带她去荷花塘村找到石寅生本人时,她的心里就立刻轻松了。她惊异地发觉,她对石山大叔的信任似乎超过了对她自己。
今天就是星期一,她没想到,一早的天气就这么好。金色的阳光刚刚从重重的亭台楼宇后面升起来,在天空形成一道道明丽的光柱,一扫上周留在她心里的那几天极端的阴暗的日子。虽然昨天和石山大叔到荷花塘村去,恰巧石寅生在三个小时前搬了家,且不知去向,无法继续寻找,但这并没有阻碍她的心情变好。当一缕清风透过窗纱,前来撩拨她低垂在耳边的那绺乌黑油亮的鬓发时,她拨通了石山大叔的电话:
“喂,我的督学先生。”她满脸洋溢着微笑问,“吃过饭了吧?”
“没有呢。您怎么起得这么早啊?”这边,石山大叔一边回话,一边脸红了。
太突然了,“我的督学先生”。她怎么能这么称呼我啊?这“督学”两字拿掉,不就变成“我的先生”了吗?
我知道,亲爱的读者,你们中的一些人要骂石山大叔是神经病了,或者骂我这个讲故事的也未尝没有。不过,我要提醒大家,石山大叔着实是被阿宝“追”怕了。他深知,直到现在,阿宝还没有放过他呢,只不过是改变了追求他的手段而已,如果再插上个闵英,那就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有的读者可能要问我,听了黄石的那一段话,阿宝不是回心转意了吗?我说亲爱的读者,世上男女最难面对的事情就是这个“情”字。尽管黄石的那一段话,曾经触动过阿宝的心扉,然而,千思万虑以后,像石山大叔这样的男人,那里又是阿宝这样的姑娘容易放弃的?她通过闵英送给石山大叔的那辆装有完全光磁防卫系统的轿车不就是铁证吗?不说了,我们不管他谁爱谁去,且回到眼前的现实中来吧。
原来闵英在电话中一句话问过去,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能这么称呼他呢?她是教育司的督学,不是我的督学啊!再说,督学在这里,……,嗨,把修饰词删去,句子的主干不就是“我的先生”了吗?她的心里立刻慌乱起来,刚想改口重新问一句,一听电话里石山大叔在问她“怎么起得这么早”,倏地心里又平静下来,笑道:“我想请您帮我易一下容。您看,我满脑袋的痂子未退,多难看那!你是易容大师嘛!”
“好吧!”石山大叔非常爽快地回答,“我马上就去。不过,您莫要把这当回事啊!我看,虽然结了那几个痂,但它并没有减少你的美丽啊,对镜贴花黄嘛!再说,我们去,先看看再说。能不见石寅生,最好不去见他。石寅生那个人精,他未必考虑的就不周全。有必要见他,我们就见他,没必要见他,我们就不见他。反正我有隐身仪,不管我们走到哪里,我们做什么,反正谁都看不到的。”
“你!”闵英一声惊叫,额角沁出了汗珠。然而她这声叫并没有叫出口,不过又一次吓了自己而已。是啊,人家的话并没有毛病啊?我为什么要这样敏感呢?比起你称呼人家“先生”,……她的心里,立刻像十八条小鹿在一起撞架,地滚天翻。于是赶忙装佯咳了一声,静了一会才低低地说:“那你快来呀!”
偏偏那边石山大叔不解风情,又追问一句:“你怎么咳的呢?注意冷热呀!”慌得她赶忙丢了手机,不再作答。
正当学生到校的高峰期,闵英石山大叔一起来到了九中的大门口。阿蓉在门前广场的一角停好车,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后座的石山大叔和闵英。她感到奇怪,石山大叔今天为什么把闵英和他自己都打扮成这副模样:一个长须飘飘的老者,一个雍容尔雅的中年妇人。
石山大叔打开车门,一脚已经跨出去,闵英急止道:“慢!我们还是打开隐身仪吧!”
“我想,不应该会有人认出我门来的。”石山大叔沉吟了一下说。
“还是打开来吧!万一有人认出来呢,哪有多不好呀!”闵英坚持说,“我很后悔,不易容反倒罢了。”
“好吧!”石山大叔伸过手来,闵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走下车,就势挽住他的胳膊。因为光磁隐身仪用来隐身时可以携带一人,但必须要有身体接触,单独的个体只能隐身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