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后,闵英连续处理了几件日常事务,忽觉一阵头晕,眼前金花乱舞。于是,她赶紧把双手肘弯支撑到办公桌的桌面上,闭起眼睛,再把两个大拇指按到左右太阳穴上,曲起两只食指开始按摩眼眶。
以往,她总是用这种方法缓解疲劳的,可是今天按摩了好长一阵子不见效果。她总是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漂泊不定,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像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在怀里蹦过来,跳过去。
“妈的,看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来个电话也好啊!”闵英一边用力按摩眼框,一边恨恨地念叨着,没提防石山大叔正从门外走过来。
石山大叔是闵英办公室的常客,今天是依规从九中而来汇报情况的。他兴冲冲地走着,未曾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闵英的念叨声。待到门槛前,他发现室内除了闵英并无他人,甚感奇怪,不由停住脚步,细细一听,脸颊立刻绯红起来。他感到进退两难,心想:这位高知女性的心,看来真的是盯上我了。无奈,他只好屈起手指使劲地敲了敲那扇敞开着的桔红色的木板门。
厚重的敲门声响起,闵英放下两肘,不再念叨。她慢慢地睁开眼睛,视野里,石山大叔的形象由模糊到清晰。
“哟,你终于来了。那边情况怎样?”她痴痴地一笑,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
“好,很好啊!”石山大叔一肚子的话,刹时像洒落了一地的红豆杂乱无章,不知道从那儿拾掇起。
“怎么好法?还是风平浪静?”闵英恢复了精神。
“嗨,那叫什么好?”石山大叔也重新连缀起思绪,兴奋起来说,“风起自有御风者,浪涌自有踏浪人。这才叫做好。”接着他打开通讯仪的录音,放到闵英的面前说:“您听!”
闵英从头至尾认认真真地听了一边,叫好道:“妙啊!我一直在担心,若有什么风波,他招架不住呢。没指望他应付得如此自如,哪来的这股胆气和灵气?”
“用他的话说:也不是我石寅生想当校长。……我是临时负责一天,就要在这一天上为所有的学生负责到底。要让每一个学生都享受到公平的教育,享受到公平竞争的机会。”石山大叔说,“无私则无畏,无畏则灵气横生嘛!哪里是那些在小我之私利上用心的人可以相比的?由此可见,上级机关任命制埋没了多少人才啊?”
“是啊,所以我们要进行民主竞争选拔校长,并且要形成制度,坚持下去。群众中藏龙卧虎啊!而那些龙虎又多是人间傲物,耻于阿谀奉承,不可能为一己之私利,去投领导之所好,说顺其耳之言,做顺其心之事的。即使遇到清正廉洁的领导,也未必就能入其法眼啊,何况不清不洁之徒并非罕见。如果我们在制度上把它定下来,让群众用自己的慧眼来识别、选拔为自己服务的人,这些龙虎就难以被埋没了。”
“好啊,没想到老朽我,今天在这里还真的遇到知音了。”一个怪异的声音突然凭空响起。
“谁?出来说话!”闵英霍然站起,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石山大叔辨音定向,迅速转身,只见那扇桔红色的门扇缓缓转动着,从后面慢慢地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一身色彩男女皆宜的短衫短裤,脚踏一双运动鞋,头戴一顶渔夫帽。那顶渔夫帽戴在他的前脑壳上,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整个脸颊,简直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来。
然而,石山大叔见了他,却又惊又喜又来气,吼道:“你跑到这里来搞什么鬼?”他吼着,一迈脚跨过去,伸手抓下了那脑壳上的渔夫帽。待闵英定神细看时,石山大叔已经和那人狂喜地抱在一起了。
闵英不知道那人来历,心想,既然和他这么熟稔,定然不是坏人,让他们闹去。于是,坐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再搭理他们。
石山大叔和那人缠在一起,嘻哈了半杯茶的时间才放开那人。他转过身来,对闵英笑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魔笛糜糜老五,我的好朋友,阿宝的义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