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黑夜狼群？ 乌恩其所在的嘎查（村子）大约有几十户，三四百人的样子，分成两个生产队。根据从事的劳动不同，一个是放牧的牧业队，一个是种地的农业队。 每个牧户最多可以饲养六头自留大牲口，自留羊控制在十只以下。如果超过规定数量，则需要卖给牧业队。 乌恩其自然属于牧业队的社员，平时依靠放牧挣工分，一个满工同样是十个工分，年底进行分红决算。 这些情况，之前王满银和刘向阳听对方讲过。 不过等真正到地方时，他们才知道听到和看到完全是两回事儿。 人家一个村子大概有七万亩草场，整个牧业队四十多个牧户，零散分布在其中。 距离乌恩其家最近一户邻居，相隔也有两里多路，远的差不多有十多里，平常除了去大队部开会外，彼此几乎见不到面。 地真多！ 这是三人唯一的想法。 拥抱过后，王满银就从车厢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现在是草原最美的季节，蓝天白云下，一片青翠碧绿直达无边无际的天边，期间点缀着各色的花朵，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马骡是母马生的，驴骡是母驴生的。两者个体存在差异，马骡体型大，力气也大，能干的事情多，拉车、耕地、磨面样样都行。而且不容易生病，价格自然比驴骡高。一头骡子干的活，抵得上两头驴或者驴骡。”王满银详细解释道。 话刚出口，他就感觉自己问了句傻话。 王延强和刘向阳初次来草原，根本不懂这里的礼节，只能跟着王满银照做。 离开蒙古包一段距离后，王延强才出声道：“满银，要不咱们不买绵羊了，买几头大牲口带回去吧？” 顺着对方所指方向，王满银扭头看去。 “等等，马骡和驴骡有啥区别，为什么价格差这么多。”刘向阳关注的重点很不一样。 关键值不值得冒险！ “被大牲口价格给惊到了，”王满银非常理解对方现在的想法。 来到草原开始，刘向阳便觉得一切都很新鲜。 天黑后，乌恩其骑马在前面带路，身旁跟着两条牧羊犬。刘向阳开着手扶拖拉机紧随其后，车厢顶上挂着一盏气死风灯，旁边还有王满银打开手电筒照明。 不知过了多久，王延强突然大喊道：“满银，快醒醒，别睡了！” 古道沿途栽有两排沙柳，只要沿着行走就不会迷路。 更重要是，绵羊可以在村里吃掉，影响较小。大型牲口买回去是要对外出售的，一旦被人发现了，他们三个就吃不了兜着走。 绵羊则不同，属于小畜，稍微松一点。 前身曾经在榆山市参加过兴畜节，自然知道草原人需要什么。因此来的时候，他特意准备了几块肥皂和一个暖水壶当礼物。另外的两包水果糖，则是给乌恩其家孩子的零食。 他知道骡子是马和驴的杂交品种，但第一次听到两个不同的名字。仅仅错了一个字，价格就有一倍差距。 现在牲畜繁殖技术还没有成熟，人们想要得到骡子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将马和驴拴在一个牲口棚里，让它们彼此培养感情。 席间，王满银也把来意告知。 现在草原牲畜同样实行统购统销，私人不允许进行买卖，更不允许跨区域流动。为此特意出了规定，禁制各地生产队私自径直前往购买。 王延强则拉着两人外出散步，消食。 等进入蒙古包坐下，看到身旁挂着一串带毛风干的东西，他又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那你们私下卖羊，羊耳朵数量对不上怎么办？”刘向阳下意识道。 总之，让干啥干啥。 “延强叔，咱们就算买了，恐怕也很难回去。” 来时他们拿着村里的证明，又是空车，自然不会有人管。现在拉一车绵羊就算有证明，想要安全运回去也没那么容易。 作为牧民，乌恩其对附近草原非常熟悉，始终没有偏离方向。 “放心吧，乌恩其大哥刚才和我交代了，等天黑带咱们赶夜路，走一条沙地旧道，那里没人管……之前贩卖牲口的人，大多从那里走的。” 别看他曾在外边当过兵，但是对于生意里边的门道，真没有王满银懂得多。所以一路上，基本都由对方做主。 一句话，这是草原人独特的智慧。 对于此事，王满银也打听清楚了。 这手电筒是刘向阳问其他知青借的，现在倒派上用场了。 马和驴毕竟属于不同的动物，彼此讲究个眼缘。有的玩的比较花，很快能建立感情。如果互相看不对眼，产生感情就比较难了。 “咋，该换班了？”他朦胧的睁开眼睛问。 不过一个小时多时间，就凑够十五只羊……其实最初想买二十只的，可是从罐子村出发时他们才发现车厢空间太小，装十五只都有些拥挤。 刘向阳经过简单的计算后，同样激动不已。他完全没有想到，买大牲口利润更大。 另一方面，骡子难得。 看到暖水壶和肥皂，乌恩其显得非常高兴，这些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由乌恩其帮着联系，三人倒没费什么事儿。 三人初次品尝酥油和炒米，都有些不太习惯，倒是对羊肉赞不绝口。 所有事情办好，王延强又扭头问：“满银，咱们什么时间出发，路上该如何应对？” 事实上，面对两地如此大价格差，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里边的商机。 再加上两种动物存在着隔离，所以想要成功生下骡子也靠运气。运气差的话，几年都不一定成功。 一时间，都有些郁闷了。 的确，这钱看着好挣，却需要有破釜沉舟的胆量，除非他们真头铁。 “没错，向阳，你知道咱们石圪节公社现在一头驴要多少钱吗？差不多一百三四十块。在草原一头才七十块，便宜一倍了。还有骡子……驴骡一头四五百块，好点的马骡要上千块。” 伊克托旗属于半农半牧区，所饲养的牲口也比较复杂，除了传统牛羊马外，还有驴和骡子。“延强叔，为啥买其他牲口？”刘向阳面带不解的反问。来前在村里已经商量好买绵羊，怎么突然变卦了。 “羊耳朵片，从羔羊耳朵上剪下来的，是我们草原牧民用来清点新羊羔数目的方法。每户牧民剪出的形状都不一样，外出放牧时，可以和别人家的羔羊进行区分。另外牧业队长也可以根据羊耳朵数量，来确定我们每年交任务羊的数量。” 这条路距离沙漠不远，有些地段已经被沙土侵蚀。手扶拖拉机虽然有时行走艰难，好在没有陷入其中。 可是想了想，他坚定的摇头。 又鲜又嫩，三人吃出了满满的幸福感。 “不是，你看那边是啥？”王延强伸手朝黑暗里指去，声音都在颤抖。 现在到王满银休息的时间，将手电筒交到王延强手中后，他便坐在车帮上眯着眼睛。 出发前，三人已经讲好。一人负责开车，一人照明连带看守羊群，另一人抓紧时间进行休息，随时准备轮替。 除了刘向阳外，两人有家有业的。除非真过不下去，否则犯不着冒那么大险。 草原人吃羊肉讲究纯天然，烹饪方法非常简单，直接切成大块，清水熬煮。除了盐外，根本不加其他调料。 害怕中途这些绵羊跳车逃跑，三人还特意把所有绵羊拴在一起。 一次几百块，只要跑四五趟，手扶拖拉机钱就挣出来了！ 其实别说刘向阳两人，连王满银都有些动心。 这也是骡子比马或者驴价格高的原因之一。 听了分析，两人心情渐渐平息下来。 半夜时，他们已经赶出四五十里路。再朝前，进入一片戈壁沙地。这里有一条废弃的古道旧路直通南边，也是其他牲口贩子常走的路线。 十五只羊几乎将整个车厢塞满，浓浓的膻味直冲鼻孔，不过王满银依然很快昏昏睡去。 “就是说，一头马骡运回石圪节卖掉，最少能挣几百块。运回去两头，都快抵得上罐子村二队全体社员去年的分红了？！” 而牛、马、骡子这些属于大型生产资料，管理非常严格。尤其最近两年，各种不准…… 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抹黑赶路为好。 因为自家的绵羊年前处理过一批，剩下的还是羔羊，所以吃过饭后，他便骑马联系其他牧民。 乌恩其一口答应下来，跟着询问需不需要其他的牲畜，又详细介绍价格。 老砖茶、酥油、炒米、奶酒，还有满满一托盘的炖羊肉……乌恩其把几人当成了贵客，拿出最好的食物做招待。 站在王满银的立场上，收益和风险完全不成正比。 听王满银有了计划，两人才放下心来。 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头栽下去，他还特意将一只手绑在车厢前挡板上。 和乌恩其分别后，三人继续开着手扶拖拉机赶夜路。 随即，整个人一个机灵，彻底没有了睡意。 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狼群？！”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能够看到不远处黑暗里，一排时隐时现的莹莹绿光出现。 悄无声息，却又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