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新花样 生产队秋粮分配方案和夏粮类似,要先将公粮任务完成一半,才可以给社员们预分部分。 然后交余粮,接着是超购粮。有的还有支援粮,贡献粮…… 这些完成以后,等生产队造了预分配方案,得到大队和公社批准,才算真正开始分粮。 不过黄土高原十年九旱,石圪节公社很多村子年年吃返销粮,很少有机会交超购粮的。 除非一些生产队长想要挣先进,将数字报大了……别说,真有人这么做。 对方因此获得高度肯定,成功当选为先进生产队长,并被公社广播重点表扬。然后这人得了一张奖状,一条白手巾,外加一个搪瓷茶杯,上边印有大大的“奖”字。 这事儿过后,该村社员们倒没有说什么。 不过王满银听闻,从此生产队长家的自留地没收过庄稼。每当庄稼长到膝盖深时,就会被人晚上偷偷拿镰刀毁掉大半。 弄得婆姨隔三差五大骂丈夫,又给村里人不断说好话。 直到对方辞去生产队长的职务,才算保住自留地的庄稼。 这杜老汉也是个苦命人,年轻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出不起彩礼一直打着光棍。直到快五十岁,遇到一个外地逃荒的女人晕倒在他家窑洞口。 听了一会儿,他就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见王满银靠近,这些家伙争先恐后把高粱杆递过来。 不过黄土高原上受苦人,又岂是只有一个杜老汉。 来到这方世界差不多一年,王满银逐渐喜欢上这种腔调。 按照“人七劳三”来计算,七成粮食大概252斤。 东山峁十几亩水稻收个完毕后,崖沟里变得空旷了许多。不过为了防备有人偷鱼,刘向阳和王福长仍然在草棚里里居住。 这次是糜子谷子,整个过程同样在赵干事的全程监督下。 王满银刚开始抱着过客的心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希望苟着平安过到十年以后。可是看多了各种事情后,他才渐渐融入其中,希望能够尽一份自己的里,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很准时的,赵干事在村里开起动员会……今年县里边准备搞原西河砌石护岸造田工程大会战,每个生产队都要出二十到三十名劳力。 这个时候请假,也不会有人再说什么。 前不久,各村动用知青们交粮,愣把粮站闹得鸡飞狗跳。最后粮站领导无奈给各村下了个通知,禁制让知青们去交粮。 能用根甜杆换一只鹌鹑,碎娃们自然很兴奋。 杜老汉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娶了婆姨,有了孙子……没几年,儿子又生场大病咽气了。接着,儿媳妇跟一个小木匠跑掉。 玉米高粱地空出来,接下来就是种冬小麦、油菜……还要收红薯和刨土豆。这两种农作物收的最晚,只要在上冻前入场就行。 主要他中间请假次数不少,再加上下雨天休息,同样没办法挣工分。 王满银就这么半靠躺着,暖烘烘的太阳照着,倒是找到几分前身的懒散感觉。 如果把这些粮食拿到黑市上,价格立马翻倍……所以王满银家也算薅了队里的羊毛。 加上没有游隼的配合,大黄的捕猎效果大打折扣。 至于天空那只游隼,根本不用管。 不过受苦人没有空闲的时候,往往没等种麦呢,上边已经开始通知出民工,兴修水利和农田基建了。 至于空出的田地,可以留下来做春地。 如果站在舞台的聚光等下,反而感觉失去了韵味。 这个王满银小时候同样吃过,甜味有些怪,而且微微发苦。 接连追起三群鹌鹑后,它终于有了收获,美滋滋叼着一只猎物跑到主人跟前炫耀。 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 等玉米高粱入场,秋收就算告一段落,村里劳力们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而且兰花只能分到基本口粮。 王连顺眼睛一亮。 王满银扭头朝崖沟方向看去,就见毛蛋和几个碎娃手里拿着高粱杆,正互相打闹着。 不过对村里的碎娃们而言,根本不算个事儿。 相应的,口粮可以分够三百六十斤。 吃了根甜杆,王满银索性把手中那只死鹌鹑递给几个孩子算报酬。主要只有太少了,搁不住自己中午生火。 至于兰花,今年更是一个工分都没挣。 重新获得自由后,大黄很是兴奋,一个劲儿围着主人左右窜跳着。 王满银摸着狗头称赞两句后,才拐道朝旁边一处山梁走去。 从过完年到现在近九个月,王满银总共挣了1700多个工分,比起其他的劳力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而且前不久打狗风波时,有知青甚至动用猎枪,在牛家沟闹出很大动静,连公社里也吓一跳。 满工3600分,除了饲养员、羊倌等特殊工种外,很少有人能拿这么多。 对于现在的兰花而言,真没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初夏那阵子,他们夫妻俩单单带着大黄捉蝎子就挣了一百多块。 正是因为心里太苦,杜老汉的声音才带着说不出的感染力,让人听了想要流泪。 “对,赵干事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汇报上去,他肯定愿意带知青们过去。”王富贵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目前王满银家领到的粮食是预分下来,年底决算时需要交钱的,按照规定的平价食价格计算,又叫口粮款。 王满银很有兴致的伸手接过一截,用嘴巴咬住末端。轻轻一扭头,扒下表皮。 既然是几个碎娃的心意,他当然不会拒绝。 王满银同样如此。他将大黄从空间里放出后,便一直拴在粪堆旁,只有等天黑才撒开。 对于知青们闹事的能力,王连顺太了解了。 虽然稻田被那群熊孩子挖的坑坑洼洼,但还是能找到一些残存的稻粒和小虫子。因此,里边栖息的鹌鹑特别多。 “就算惹出什么乱子,也和咱们没多大关系。村里对于知青们应该灵活运用,可以弄出点花样来。我在原西县看人家搞过铁姑娘突击队,咱们可以学,比如组成‘知识青年突击队’和‘铁姑娘突击队’。这样能够显示出咱们罐子村不同的风采。知青们有文化,多才多艺,去了工地不但可以干活,还可以给其他民工表演节目。” 东山峁这一片山梁大多地势陡峭,平时很少有人会往上爬。也只有王满银这样的闲人,才会做如此无聊的事情。 这老爷子的破锣嗓子很有辨识度,而且唱信天游特别好。一声声里,能让人从其中听出说不尽的悲凉婉转和酸楚。 里边露出白生生的内瓤,嚼起来甜丝丝的,还真让他体验了一把小时候的感觉。 等刨完土豆红薯,秋收就算正式结束了。 听了这话,王满银立刻来主意:“连顺叔,谁说咱们人手不够,不是还有知青吗?” 天高云淡,秋风呼啸。 黄土高原有句话说的很在理,“信天游不断头,断了头,穷人无法解忧愁。” 王满银饲养的十多只野鸭子已经长到半斤重,现在已经脱离母鸡的怀抱,开始尝试着自己在空间里找食物了。 这样它们可以随时啄食水中的鱼虾,倒是省了喂食的麻烦。 至于火柴来源……哪个熊孩子小时候没玩过火?这些都是兜里常备之物。 正想着,听到不远处有孩子们的声音。 “不行的话,只能派几个婆姨过去干活了。”王富贵也发愁的回应。 除了高粱杆,地里的玉米杆也是他们口中的甜食。 吃高粱干也有风险,必须小心外边表皮,非常锋利,一步小心会划伤嘴巴。 来到稻田边,大黄便低着脑袋嗅着。 到年底,他们两口子肯定属于找款户。 王满银家分了30斤,一只手轻松提回家。 当然,它们现在也成了被捕食的对象。 提起这事儿,王连顺很头疼。他原本打算秋收完多派些人当建筑工,给二队多挣些钱,即使把贷款还上的。 按照往年的情况计算,二百多斤口粮,加上平时分到的羊肉、食用油等其他物资,大概需要补款二十多块。 而且在王满银看来,信天游也只有在圪梁梁上,河滩滩边唱才有感觉。 他们手中的并非普通高粱杆,而是村里种的甜杆高粱。这种高粱模样和普通的很像,但是茎秆成熟后喊水分多,而且吃起来甜丝丝的,跟南方甘蔗差不多。 今天有空闲,正好带这家伙出去溜溜。 “满银,按照那个白鸡屎的分配,二队需要出三十个民工。咱们还要种麦子,忙地里的活,没人手同样不行。另外之前想着派人去县城当建筑工,该咋办?” 不过几个月时间,当初那些小蝌蚪已经长成小青蛙,开始在田里捉起害虫。 比如麦子一毛三分钱一斤,玉米九分钱一斤。 不过这些家伙在北方待不了太长时间了,再过十天半个月,估计就要飞往南方过冬。 获得自由的游隼不断在头顶盘旋着,似乎和蓝格英英的天空融为一体。 对于这些家伙,他打算暂时采用半散养模式。 前不久,感觉打狗风波过去了,村里人纷纷把自家土狗重新接回来。 随即,他迟疑的开口:“那些家伙能干好吗?再说,他们可是宝贝疙瘩,别惹出什么乱子。” 他们干脆直接在崖沟里寻了些柴火,开始生火烤蚂蚱鹌鹑。 世上千般苦,最苦不过受苦人。 随着天气变冷,东拉河里几乎听不到青蛙的叫声了。当然在空间当然,依旧呱呱依旧,甚至比前些日子更响亮。 当然村干部们是例外,他们每年额外有几百补助工分。 现在看这情况,够呛。 他带着大黄沿小道爬上顶部,将游隼从空间里放出。而后,才寻了个向阳的圪崂,半躺着晒暖。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要把原西河几处河道截弯取直,这样能够开垦出数千亩的良田。 “一道道山来一面面坡,拦羊的出来苦水多。羊羔羔跪地有奶吃,拦羊的有话没处说……”不用看人,王满银就知道是石川村杜老汉在唱。 王连顺那边更是非常满意。 开完会,王连顺和王富贵立刻找到王满银商量。 很快,就惊起一群鹌鹑。 下到沟底,王满银才发现几个碎娃除了带有高粱杆外,一人手里还拎着一串蚂蚱。 当然害怕这些家伙乱跑糟蹋庄稼,目前大都关在院里。 王满银喊了声大黄,随即快步从山梁上爬下。 杜老汉给对方喂了几口吃的,接着就有了婆姨。他原本以为从此有人暖被窝,结果第二年,这女人生下一个孩子后就撒手不在了。 有几千斤稻谷打底,二队今年的秋粮任务倒很快完成一半。在大家的期盼中,第二波预分粮开始。 “满银叔,你尝尝,可甜了!” 说起来,就这1700多工分,还是王连顺照顾的结果。如果王满银没有照看稻田两个多月,到手的工分只会更少。 到年底,估计能拿2000个工分就算好的。 不过他只是会唱,根本唱不出人家那种感觉,主要缺少了生活的悲喜沉淀。 搞基建是任务,生产队必须完成,打不得半点折扣。 为此,王满银特意又在水边编制一个巨大的柳条笼子,将十多只鸭子剪过翅膀后放入其中。 当然,如果她加入裁缝社当裁缝挣钱的话,就属于亦工亦农了,是需要交钱买工分的。 “毛蛋,你们干啥呢,今天没捉鱼?”他坐直身子打招呼。 这家伙看到有其他人类出现,会直接返回窑洞那里。 “满银叔,你咋在这里?赶紧下来,给你个好吃的东西。”说着话,毛蛋显摆的举了举手中的高粱杆。 过段时间,还会分玉米、高粱、土豆……直到年终进行决算。 “我们从地里拿的……” 王满银从供销社送货回来,看着时间还早,就叫上大黄朝东山峁一路闲逛过去。 远远地,听到东拉河对面山塬上传来几声信天游。 他现在已经把王满银当成狗头军师,不管遇到什么难题,在这里永远有解决的办法。 商量完毕,王连顺又开口道:“满银,你之前不是说去县城联系包工队吗?现在差不多是时候,别太晚等人家招够,不要人手了。” “放心,连顺叔,我近几天就过去问问。” 不用提醒,王满银也操着心呢。